落熙把紙團扔進一個帶蓋的垃圾桶裡。等他挺直起腰，頓時想起那幾張圖片資料。感覺他腦子裡有幾根數據線在打架——好像遺漏了什麼東西。他下意識打開剛剛在光腦裡浏覽的資料，一張白底的科普圖片擺在落熙眼前……

破舊的娃娃在組織給的圖文資料裡還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它的手腳還擺得規規矩矩的，看着就一副乖巧模樣。如果不去看它臉上那雙空空的大窟窿，給人的感覺還是挺可愛的。

落熙掃了圖片一遍又一遍，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它的腦袋上。在它軟塌塌的頭縫裡有一根破舊的紅線頭突兀地冒出來，深深的血紅大洞裡隐隐露出一雙被捏扁的紅眼睛，裡面血紅紅的一片，不知道是某種液體還是隻是一片故意縫制的深紅色透明珠光布料。

那雙被捏扁的圓球像是有意識的盯着前方，眼裡還反着頭縫外的光。

落熙腦回路頓了一下，他用右手摸了摸下巴：嗯，是這裡不太對！

他盯着圖文，越盯心裡越郁悶：剛剛那破娃娃頭上沒這條縫吧？

因為娃娃實體很小，剛剛被自己砍後又一直在掙紮，所以自己沒有看得特别清楚。

[砰——]一聲巨大的聲響打破了落熙的思路，那聲音就像一件厚重無比的巨物飛速撞擊地面發出的爆破聲。劇烈的碰撞讓空氣掀起了巨浪，室内的灰色重窗簾被掀起了一角，露出布後圓溜溜的、泛着紅色熒光的眼球。

布滿紅血絲的球體猙獰地移動着。

它淡粉色的白眼球上不斷跳動的血管上沾滿了黑色的幹涸物。它迫切的姿态就是在告訴人們，它很想爬進這間亮着燈的房間。可他龐大的猙獰的略顯畸形的黑色身軀卻被一個半透明光罩死死的抵在房外。

他無法靠近。

它貪婪的盯着它眼前這個無比美味的佳肴，時不時眼皮底下伸出一條帶刺的舌頭。滑溜溜的紅肉惡心地從落熙的眼前滑過去，孤獨鬼露骨的眼神讓落熙惡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落熙把窗簾拽得更嚴實了些，一手抓着兩窗簾布。低頭舒了一口氣，接着轉身走出房間。這些東西是都是沖我來的還是湊巧？還是找秦攘聊一下吧。

看看有沒有什麼處理方法，自己可以幫忙做些什麼。

落熙腳剛出門，就看到他右眼邊的房間門大方地敞着，雪色的冷光微微的侵染着房門的邊緣，那抹薄光略過的地方好像能留下水汽，暗與光的分界線給人帶來的感覺是濕潤的。

怎麼不關門？

“組長？”落熙靠近房間，輕聲喊道。

他走到秦攘的房門口，身前撲來的一陣輕微的壓迫感讓他停下腳步。他隻能站在門口問：“組長？外面的是什麼？”

以落熙的視角看，他隻能看見房間裡的那張空落落的白色大床。秦攘的房間裡好像灑滿了雪色，霧蒙蒙的帶了一點磨砂感。落熙聽着左耳邊傳來一句沒有語氣起伏的話：“沒你的事。滾回去。”

是冷淡的逐客令。

落熙靠在門邊：“這些東西都是沖我們來的吧？這應該不止是你的事情？”

他可沒有把事情全交給别人自己躺平的習慣。

“你回去躺着。”秦攘靠在落地窗邊的牆上，那裡是落熙的視角盲區。

秦攘偏頭看了眼落地窗外幾架極速飛來的直升機，淡淡對落熙說：“今晚沒你事。”

每一句話不帶客氣夾帶疏離恰好不好的踩到落熙的雷點。聽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應就算了，秦攘三句倆裡拉帶疏遠的，他這些年找人快找瘋了換了這幾句話。落熙心裡生出一陣氣憤感。

怎麼沒我事了？這哪是沒我事了？

落熙直接擡腳踏進那雪色的房間裡。聽着那氣沖沖的腳步聲，秦攘離開牆，斜着眼看那個入侵自己領地的人，壓聲一喝：“出去。”

秦攘現在好像不方便動作，他現在好像在提防什麼危險。

“你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就走。”落熙向秦攘那輕輕走過去，他冷人的丹鳳眼微眼微挑，手指了指窗外那幾顆閃亮的眼珠子：“比如先仔細說說這個。”他越秦攘靠近，身上就越發感覺到寒意。是秦攘在放檸檬信息素。

落熙現在渾身上下被房間裡的冷光束縛着，冰冷的溫度細細地刺進裸露的皮膚。

“不聽上級命令，不怕罰你？”秦攘低眼瞅着人道。從語氣來說……就能發覺到本人現在臉上有多陰沉。

生氣？就你能生氣？

“那你罰吧。”落熙靠秦攘跟前，微微上挑的單鳳眼裡帶了點可察的怒意。他面前這高大的身形一動不動。秦攘聽着落熙一口無所謂的語氣，他太陽穴上一根青筋直崩了崩。

【積分系統提醒，行動組第七小隊，隊員：落熙，違規違紀：騷擾上級，扣除積分10；阻礙公務，扣除積分10，剩餘積分30。】

落熙：……

窗外的直升機已經待命。秦攘的光腦還跟他隊裡連着線，他轉個體位，擋在落熙身前，一手幹脆利落地把落熙拽到自己對面。“不想瞎就閉眼。”

秦攘擋在落熙身前，直接把對方的視線給擋住。光腦内：“執行。”

窗外的直升機瞬間發射激光，白色的光柱穿透了怪物的胸膛，強烈的灼燒感讓怪物發出了轟轟的嗚呼聲。因為餘光裡的光束太刺眼，落熙被迫閉上眼睛。秦攘背後那整個落地窗散發着亮白色的強光，白色的光粒瘋狂溢入房間。

光消退的地方留下一片濕軟的柔意。房間内的兩個人好像都踩在白色的迷霧上，如果不是窗外那不堪入耳的怪叫，那這情景倒也甚是唯美。

秦攘邊驅動自己異能加強建築外的光罩防護邊在光腦内指揮飛行員：控制軀體，破壞眼球。

消音的特制子彈在接到命令後迅速射出，窗外血紅的眼珠一個接一個被炸裂，然後碎成粉末，怪物在強烈的白光下發出嗚咽聲。

難聽死了。

“塞進實驗箱。”秦攘說。

“是！”飛行員依着命令打開直升機的系統儲備格。

聽着窗外的爆破聲和金屬器物搬動聲，落熙的眼睫毛動了動，他想睜眼确認下情況。眼皮子剛動，就聽到秦攘在他跟前狠狠喝倒：“閉好！”

啧！行吧。落熙呆呆地站着，他不耐地開口問：“我能動嗎？”這麼一動不動地站着有點傻。

“不能”

聽着敷衍的語氣，落熙知道：眼前這人不想搭理自己。擺脾氣。

飛行員：“報告組長！收拾完了。”

秦攘：“嗯。”

窗外的冷光慢慢褪去。落熙感覺到秦攘從自己身邊退開，然後感到房間裡的燈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