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零點。”林子裡突然躁動了起來，像一頭被突然喚醒的惡獸，樹木倒伏，葉片落下，黑暗下一樹枝被踩斷，一行人的腳邊别上幹風，所掠之地落葉殘物。吳徑趕在前頭，他撥了撥耳麥：“設備都開了吧？！”

“開了開了！隊長，以後這種提醒小孩子的話都不用說了！”許袁佳跟在吳徑後面道。

吳徑小聲啧了聲，聲音通過耳麥清楚的傳到小隊另兩個人的耳朵裡，“慎重點總是好的，我也有責任保護你們的，好不好？”話語裡藏了點陽光的溫暖，“我是隊長，當然要對你們時時刻刻保持關心保持關注。”

“呵。”許袁佳笑道：“誰需要你保護呢，我們水平都差不多。”

吳徑轉了話鋒：“落熙？一路上的标記都做好了嗎？”他一轉頭，就看見落熙又往旁邊的樹幹扔了支“坐标旗”，藍色的半透明旗幟在固定上的一瞬消失隐沒在空氣裡。

系統經過精密的檢測和計算，把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景分解又合成清晰的圖像，傳至使用者的光腦。落熙調整了系統目鏡的飽和度和夜間識别率，緊跟着隊伍在雜亂的樹林裡穿梭。

等跳過一個小丘，許袁佳突然站住，落熙跟在她後面，一時不知道腳往哪放，腳落斜坡，葉踩滑動，一不小心就往旁邊一棵大樹撲去。

碰撞激得樹葉落，落熙吃疼唔了聲，他推着樹幹連忙起開，許袁佳轉過身急道：“沒事吧？”

落熙拍下身上的灰塵平淡地說：“沒事。”就腳趾有點疼。不知怎的，落熙感覺有東西蹭着自己的手，他手一抽，定睛一看，但并沒有什麼東西。頭頂突然傳來沙沙聲，“woc！”他突然驚出一聲漫罵。

一個檸檬砸到了他頭上，青的沒熟。落熙看了地上的檸檬兩眼，就擡頭看了上面不斷發出聲響的枝幹。“啪嗒——”落熙微微一躲，又一個檸檬砸了下來，這次是個熟的，汁水爆開沾到落熙鞋上……

花團在落熙腦裡調笑說道：[哎呀呀，你怎麼撞到老人家身上啦？道歉！]

落熙一呆：“啊？什麼？”

[哎呀，人家是一棵樹精啦，這睡覺睡得正香，沒想到就被一個毛頭小子吵醒了。]花團在光腦裡抓了抓總部給他的新任務，揉成一團往旁邊潇灑一丢。

樹精…啊？終究是我孤陋寡聞了。

“咳，對不起。不小心撞到的。”落熙俯首道。樹精嫌這人不夠有态度，但也不想跟無知小兒計較，便甩了落熙一臉葉子後罷休了，後慢慢恢複了平靜。

“這麼大的檸檬樹我還是第一次見，普通的檸檬樹隻能種20多年，能活成樹精的更是少見。”

許袁佳揉了揉下巴尖，聞着越來越濃的檸檬味，擡頭随意道：“落熙，我看這兩天你那身上那檸檬味去不掉了。它修為太過高，結的果都是極品。”

“……”所以我這幾天都會是酸的。但好像也不是很酸，聞起來倒有點清甘。

“嘶。”吳徑語氣微促回頭道：“你們注意點啊，這裡好像有點不太對！”他們現在已經到了報點，但四周的環境卻跟組織提供給他們的地形提示不一樣。腳下是軟的，落葉堆的很厚，但根據組織提示，他們現在站的地方應該是一個長滿綠草的平地。

但他們現在居然站在一個堆滿落葉的小丘上。

落熙往後挪了幾步，站到一凹凸不平的石頭上，蹲下身，好看的眼睛掃了周圍幾眼後開口道：“隊長。這裡的落葉有問題。”落熙調了調目鏡的焦距：葉子是被人放的，表層落葉腐爛程度差太大。

雖然不知道是誰弄的，但應該不是好人。鋪這麼一大片落葉也怪累的吧，不過沒什麼智商。

還是說那人故意弄成這個樣子？

好讓我們發現。

落熙指了指那層蓬松的落葉擡眸問：“隊長，這層葉子能掀嗎？”可能可以找到一些線索。吳徑思考片刻，便輕身一躍至一漆黑的樹幹上，他捂着耳麥：“掀吧。袁佳，你退開，注意警戒。”

“好。”許袁佳掏出一把槍。

落熙手一揮，金色的利葉成排迸發出去，金色的碎浪往下鏟，灰褐帶着泥土的殘葉像被水沖擊的污穢被推開。夜色的剪影下，一個人手裡發着光。金浪的排山倒海。

深厚的落葉被鏟除後露出黑色的枯地，還有白色的骸骨。陰森森的手骨彎曲着捂着頭，身體蜷縮姿勢像在自我保護。周邊沒有腐臭味，但位置又出現的不合理，“這是報警人嗎？”落熙擡頭看了眼吳徑，吳徑從樹上躍下，“我看看他的光腦芯片還在不在，可以核實。”

頭骨沒有受損，光腦基因錄入系統理應能掃出來。吳徑用手環的檢測功能一刷：【哔——編号：503.1V】

冷冷的系統音響起，給衆人拉了一個警鈴。

吳徑皺眉輕道：“是他。”他臉上看起來冷靜嚴肅，但其實已經在心裡起了千萬層發瘋草稿。不過兩天時間，骨頭已經幹淨成這個樣子了，周圍連一點腐肉氣息都沒有。完了完了!複雜了啊！我先給組長打報告？打電話打電話！

“喂？報告！組長…組長？”

【滴——對方已挂斷。】電話挂斷後，四周好像變得更安靜了。

“反應真慢。”冷冰冰的聲音在空氣裡結了冰，秦攘撩起一枝低垂的枝幹從樹後走了出來，黑色的袖口微微的反着光，在目鏡的冷色濾鏡下，秦攘的膚色好像變得更白了，落熙看着秦攘臉上架的同款目鏡，第一次看過去的熟人這種裝扮，挺新奇。

秦攘說：“跟總部說後續處理。先去舉報地點。”幹了那麼多年，這種事也見怪不怪了。

報警人的屍骨完好，身上無一緻命傷處，而這四周也無絲毫異能波動，周邊剛剛排查完，也沒有異生魂留下的痕迹。

骨骼關節處發青，細看有密密麻麻的孔，像是“蠱蟲”類鑽的洞。蠱蟲“穿線”，能把人活拆。

是誰放的蠱……

舉報地點與報警人的屍骨僅隔幾十米，繞過一排樹便可見遠處的一個破舊房屋。落熙走在前，繞過那排樹做的邊界，他鼻尖便聞到了味，然後那味道越來越重。這還沒進那扇垮塌的門，落熙腦裡就生出了腐肉化膿的畫面。“有點惡心。”

無形的虛手從房裡往外擠，争先恐後，整片空氣爛透了。

“窸窸窣窣——”一條蜈蚣爬過落熙腳邊，向前面爬去。落熙看着蜈蚣爬過去，淡暗道：“那裡應該沒有蜈蚣變的人吧？”被世界觀整的有點懵，現在什麼事對他來說都萬物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