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伏黑津美紀……則是被安排住在了禅院族地的外圍。
那裡基本是族内地位最低的人所呆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沒有術師天賦、負責族内雜務的傭人。
雖然是傭人房,但禅院作為大族,族地裡沒有破舊建築。
哪怕是他們最低層次的房間,也要比這對姐弟之前住的房子要寬敞整潔。
因為家主的囑咐,津美紀不需要做任何工作,每天都會有人給她送去基本的飲食和零用錢,有什麼基本生活需要,隻要她提出來,也會盡量滿足,甚至可以自由出入族地去上學,學校的一切開銷,都将由禅院家負責。
……雖然不能夠進入族地内部,但家主的确保證了津美紀的日常需求,讓對方能夠寬裕的生活。
可津美紀的笑容消失了。
變得每天都憂心忡忡。
“惠今天……不會過來嗎?”
“是的,惠少主說他今晚有作業要完成,沒有時間過來。”
因為臉上有嚴重淤青的關系,不想讓姐姐擔心的惠,隻能夠拜托照顧自己、看上去比較穩重,他也比較信得過的傭人珠代婆婆去看津美紀。
一絲不苟穿着和服的珠代婆婆神情平靜的轉述着自己新主人的話。
然後在津美紀失落的垂下腦袋前,她将袖袋裡的信端正的雙手遞到對方面前。
珠代婆婆:“不過,惠少主有寫信托我帶過來,請務必收下。”
津美紀愣了愣,立即匆匆忙忙的接過那封信。
信上寫的,都是些被簡化過的日常。
惠輕描淡寫,表現的很輕松,讓津美紀不要擔心。
然後問着津美紀的狀況,承諾等忙過這段時間(臉上的淤青消去),一定會去看她。
接着又着重強調族内不好惹的危險人物的特征,讓津美紀一定要小心對方,如果遇上什麼難題,一定要找自己幫忙。
最後,便是短短的問好。
……明明距離不算遠,明明就在一個族地裡。
姐弟兩人卻要用書信交流。
那明明是我的弟弟。
津美紀眼眶發紅,她不甘心的吸了吸鼻子,半晌才努力露出笑容問道:
“珠代婆婆,請問你能等一下嗎?我想要回一封信給惠。”
“……”珠代婆婆頓了頓,随後仔仔細細看着津美紀,半晌點頭道:“當然可以。”
于是,津美紀絞盡腦汁,在信裡寫了很多開心的事情。
她希望惠也能夠開心起來。
惠這個笨蛋。
我可是姐姐,都已經知道了禅院是咒術師世界,那才不會被你的輕描淡寫欺騙。
咒術師什麼的,少主什麼的……
一定很累吧?
我能夠正常的上學,惠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經曆辛苦的事。
要是能夠讓你輕松一點就好了。
津美紀胡亂放下筆,将雙手在自己臉下方攤開,然後穩穩将那控制不住掉落下來的眼淚抓住。
。
在惠臉上的淤青消去之前,珠代婆婆開始每天都在惠和津美紀之間跑個來回。
“今天也拜托你了,珠代婆婆。”
小小的少主用傷痕累累的雙手托着信,然後仰着腦袋,禮貌又感謝地将其遞給了面前的婆婆。
“和以前一樣,麻煩你不要将我受傷的事情告訴津美紀,如果津美紀問了我什麼,就說我一切都很好。”
外面長大的少主,和家裡的術師真不一樣啊。
已經63歲的珠代婆婆,總是不太适應自己負責照顧的小少主的态度。
說了不必對她用敬語,但少主卻一點都不打算改過來。
……因為珠代婆婆是長輩,還一直細心照顧他,加上惠有求于人,所以他才會認真給予對應的尊敬。
雖然是很簡單的道理,但對珠代婆婆來說,卻仍舊陌生又難以理解。
一貫被命令,所有乖順都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她,還是第一次在禅院被術師這麼禮貌對待。
珠代婆婆一時頗有些無措,她局促了一會,然後恭恭敬敬的接過信。
随後,一步步走向了族地的外圍。
禅院尊貴的少主大人,和沒有術師天賦的普通人姐姐。
将信送到津美紀手中的珠代婆婆在心底喃喃,随後,不斷觀察着這對姐弟。
而在津美紀又一次拿着回信跑來、甚至還帶來了兩塊巧克力之後,珠代婆婆終于忍不住顫了顫眼皮。
津美紀:“珠代婆婆,麻煩你了,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讓惠平日注意休息,讓他不要太勉強自己。”
津美紀:“還有,那個……這是我在學校上課被表揚、老師獎勵學生的巧克力,同學都說很好吃,我拿到了兩個,所以,拜托你将信和其中一塊送給惠,啊,另一塊巧克力是給婆婆你的。”
說着,津美紀臉色微紅:“雖、雖然不是什麼很好的東西……總之,這段時間,有勞你奔波了。”
珠代婆婆:“……”
這對姐弟的感情,會不會在時間下變淡呢?
惠少主他,會不會在哪天開始漸漸排斥這個無血緣、無天賦的姐姐呢?
珠代婆婆不知道。
但她覺得,她應該是願意一直給少主和他姐姐送信。
回想着少主對姐姐的在意神情,回想着津美紀的對弟弟的關懷模樣,老人那顆麻木的心,終究還是動了動。
雖然不知道未來的事情。
但至少現在的少主——
“……津美紀啊。”
外表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的婆婆,在接過信和巧克力之後,這麼低聲的、沙啞的用渾濁的眼珠子看着女孩說道:
“擅自揣測惠少主的想法是我的不敬,以下隻是我自己的拙見。”
“我想,對現在的惠少主來說,你活的好好的、不要被誰欺負,他才會真正安心。”
說完欠了欠身,珠代婆婆收好信和巧克力,神情一如既往麻木的邁步離開了。
獨留津美紀站在原地,呆呆又若有所思的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