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夫人,則是覺得小女兒呆在少主身邊生活會更輕松一些,因此在竭盡全力地促進這件事的發生。
當然。
如果是正常的禅院嫡子與少主,扇那兩個“弱小”的女兒,本來是沒有資格被送去侍奉的——就算強行送過去了,也一定會被退回來。
但惠的認知與禅院家的傳統思想不同,帶着一絲禅院扇看來毫無意義的天真。也多虧了這一絲的天真,所以本來不可能的事情,也變得有可能了起來。
或許妻子和惠身旁親近的傭人婆婆之間的聯系,也都是他早已算計好的事。
至于近不近親——
封建又腐朽,整天把血脈挂在嘴上、仿佛還活在幾百年前的家族,根本不會關注這個問題。
再者,不管是堂兄妹還是堂姑侄,按照日本的法律,也早就出了三等親的限制、成為了本身就能夠合法成婚的對象。
……被真依的母親這麼懇求的珠代婆婆,按道理來說,是可以無視對方的。
畢竟傭人幹涉少主的決策與想法,在階級制度苛刻的家族裡,本身就是一種大不敬。
如果少主脾氣壞一些,她甚至自己也會有被責罰的風險。
作為被打壓了大半輩子的禅院老人,生活好不容易穩定輕松起來的她,怎麼想都不該冒險。
但是。
懇求她的人,是她的女兒。
她的女兒想要拜托她幫忙的事,與她的親外孫女有關。
珠代很清楚:以惠少主的性格,肯定會拒絕扇大人的提議,而少主也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作為女侍。
更别說這個被送來的女侍還有其他的目的。
老人沉默了很久。
她不由回想起了少主好幾次認真仰着臉問她“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的話。
——我想要把我的外孫女留在身邊。
這樣的理由,能夠得到許可嗎?
珠代不知道。
但她隐約覺得,如果是少主的話,說不定的确會有商量的餘地。
那點預感是那麼的強烈,讓年邁的珠代心跳如鼓。
于是。
……壓抑了一輩子的老人,頭一回為了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而咬牙點了頭。
因此,便有了最開始她帶着真依過來,跪坐在惠面前的這一幕。
。
六歲的真依留着可愛的娃娃頭,不過因為發質微卷的緣故,稍稍有些外翹,看上去太不整齊。
她性格很内斂。
自從跪坐下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吭聲。
……八歲的惠很小隻,看上去,隻比小了他兩歲的真依高了三公分。
如果按照過繼到家主名下後的輩分算,惠算是真依的堂兄。
但按照過繼前的輩分算,小了兩歲的真依,卻是惠的堂姑。
毫不猶豫地把真實輩分抛在了腦後,惠看在珠代婆婆的面子上,在呆滞和糾結中,勉強的接受了這個小小的新女侍。
那是婆婆的外孫女。
如果珠代婆婆想要把外孫女留在身邊的話,那他也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畢竟,珠代婆婆一直很用心照顧他和津美紀,而他們一直給不出像樣的回報。
難得對方提出了請求,而且還不是什麼他做不到的事……那麼答應下來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我不會和你結婚喔,我沒有和有親緣關系的人在一起的打算,或者說,我并沒有結婚的打算,希望我這樣講不會傷害到你。”
自己都才一點點大,嗓音還帶着顯而易見稚氣的惠,平靜認真地注視對方,把話說在了前頭:
“當然,這些話我會正面和你父親說清楚的,你不用轉述,也不用管之後的事,如果你能夠接受這一點,那麼你随時可以留下來。”
女孩看了一眼珠代婆婆,然後安安靜靜地點頭,“嗯……”
“那麼。”
穿着和服的惠說着站起身,他邁步走向前,然後微微彎腰,對仍舊跪坐着的女孩子伸出了手。
“我叫做惠,請多指教,你直接喊我惠就可以了。”
女孩愣了愣,随後才慢半拍的擡頭,和對方安靜又清澈的綠眼睛對視。
她從那平和的綠色眼眸中,清晰地看見了自己。
微愣了片刻,女孩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對方的手,然後說道:
“我是真依,請多指教,惠……惠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