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晏緒慈曾親口告訴她很多次,如果真的對她有想法,她絕不是現在這個處境。
但陳江沅始終沒有對這個男人放松警惕,秉持着敬而遠之的态度,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
當莊園門關死的一刻,那是陳江沅第一次生起魚死網破的念頭,拿不到趁手的武器,如果男人動手,她一定會咬回去,沖着脖頸,讓他不得不去打疫苗的那種。
但男人隻是瞥了她一眼,就推開車門下了車。
陳江沅摸不清他的意思,坐在車裡沒有動。
“我隻給你半個小時。”晏緒慈居高臨下道,“時間到了,讓司機送你回去。”
他的确隻為正事。
陳江沅站定在二樓書房,面前晏緒慈換了身家居服,坐姿舒展,眉骨深邃,等着她開始彙報。
星澗的彙報方案陳江沅看過一次,僅憑記憶,她快速在腦海裡整理了一遍,幾乎一字不差。
晏緒慈沉靜的盯着人,直到陳江沅停下,這才慢悠悠的開口:“星澗被撤資的原因是什麼。”
“競标項目出了問題。”陳江沅蹙起眉,這話說的已經算是收斂,實際是惡意競争,中了圈套,導緻項目全盤崩潰。
但徐圖告訴她,這個圈套來自面前這個人。
晏緒慈單手輕點着桌面:“調查原因了麼。”
陳江沅眼皮一跳,沒有明說:“查了,但是還沒有查出來的時候,陳總就因為手術住院了,這件事拖了半個月,目前還沒有結果。”
晏緒慈唇角微勾,笑意不明:“沒有結果。”
男人周身充斥着上位者的調性,松弛慵懶的背後,展露出洞悉一切的運籌帷幄,無波無瀾的黑眸倒映着陳江沅的身形。
“沒有結果你也敢将董事會的彙報交給外人去做。”
陳江沅是個聰明人,這話對她而言幾乎算得上點明。
“您的意思是星澗内有人洩密.”沒有說完,男人似乎失了耐心。
“你以為我讓你來彙報的目的是什麼。”晏緒慈淡漠的揚起下巴,“自己去查。”
“晏總,那投資一事……”
“項目你親自把控,和下面的人對接。”晏緒慈站起身,身高差帶來的壓迫感徒然升起。
但他隻靜靜地看了幾秒,吩咐道:“回去吧,陳小姐。”
陳江沅擔心的所有事都沒有發生。
直到坐進車裡,她才後知後覺,晏緒慈為什麼要她親自出面。
因為星澗内部,有人為了私欲将項目洩露出去。
但陳江沅覺得徐圖不會騙她。
他一定是得到了确切的證據,才會如此肯定說是盛譽幹的。
她緩緩搓了下臉。
如果晏緒慈說的是真的,就隻可能是盛譽收買的洩密者。
會是晏緒慈幹的嗎?
陳江沅對他的懷疑沒有打消,她看着開車的司機,像是随口閑聊:“還要特意送我一趟,真是麻煩你了。”
司機誠惶誠恐:“哪裡的話,陳小姐客氣,您是晏總的客人,送您回去是應該的。”
“前後總共也沒待上一個小時,怎麼不算麻煩?”陳江沅看着窗外的風景笑道,“這事兒我也有些意外,其實随便找個地方談都可以,不過看晏總的意思,他是有急事才回來的吧。”
這話純粹就是試探。
陳江沅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來确定晏緒慈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視線落在後視鏡,仔細端詳着司機的表情。
司機聞言回道:“是,晏總一會兒要趕飛機。”
陳江沅一頓:“他要離開燕城?”
“對。”
“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嗎?”陳江沅問,“我記得再過一周,晏家不是有長輩過壽?”
“這個……晏總的行程具體什麼樣我就不太清楚了。”司機模棱兩可的回,“陳小姐要是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問晏總?”
試探到此為止。
陳江沅收斂了笑意:“前面路口停車吧。”
司機略感為難:“陳小姐,晏總有交代,我得安全把您送到家才行。”
“我不回家。”陳江沅說,“何況這已經到了市中心,能有什麼危險,停車。”
拗不過她,司機無奈的靠邊停車,陳江沅站在路邊,直到勞斯萊斯消失在視野内,她才低頭查看手機消息。
群炸了。
和徐圖林樾的三人小群,在陳江沅發出那條“我有數,明天聊”之後,整整兩個多小時,人無影無蹤,林樾急的一頓狂轟亂炸。
上百條消息和來電瘋狂跳出,她粗略掃了眼,隻匆匆打下一行字:
——不用擔心,我沒事,晏緒慈今晚坐飛機離開燕城了。
燕城的夜晚燈紅酒綠,街道繁華璀璨,人來人往,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陳江沅順着路邊散步,極度緊張的情緒消散後,随之而來的是源源不斷的疲倦。
忙了半個多月,再不發洩人遲早得瘋,陳江沅果斷前往盛譽,開上自己的車一路飛馳到目的地。
……
“她還是不接電話,但看那條消息的意思,人應該不在晏緒慈那,是不是已經回家了?”
林樾盯着那條回複,半響搖頭:“我知道她在哪了。”
她抓起車鑰匙就要走,徐圖擡腳跟上:“你要去哪?”
“超跑俱樂部。”林樾說,“我第一次認識她的時候,就是在那個俱樂部裡。”
“她之前每次壓力大或者不開心都會去那,最近她心情一直不好,如果聯系不上人,一定是去俱樂部了。”
排氣聲浪轟鳴而過,賽車在賽道上疾馳,輪胎與地面摩擦,幾乎貼着地面漂移。
陳江沅一身紅黑賽車服,全神貫注的握着方向盤,頭盔下那雙眼睛湧出興奮的意味,景物飛速變換、呼嘯而過,極緻速度的追求與刺激讓腎上腺素狂飙。
林樾和徐圖趕到時,直接目睹賽車漂移一百八十度,穩穩将車停在面前。
從車窗對視的瞬間,林樾腦子裡隻剩下剛剛漂亮的操作,完全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沖着陳江沅豎起大拇指。
徐圖:“?”
陳江沅微微笑了一下,一腳油門,賽車猛地竄了出去,留下一串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