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再給我推薦你的那位竺景仙君了。”雲天驕擺了擺手,一臉拒絕,“你供奉的那位,不是我的菜。”
“姐姐,竺景仙君他真的很好,不僅努力,還心地純善,從來不仰仗于大香客,是真的為很多窮苦百姓做過實事……”
接下來整個晚宴,沈大小姐都在不遺餘力地向雲天嬌誇贊她的本命神,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上天入地獨此一家。
她一邊說還不忘一邊替雲天驕斟酒。
一杯接一杯桃花釀下去,雲天驕臉熱心燥,眼尾勾起醉意,看什麼都是朦朦胧胧的,連眼神也跟着軟和起來。
“天驕姐姐,今年的登仙大會竺景仙君也會參加,您若是沒有本命神參賽,不如幫我給竺景仙君添點香火呀?好不好嘛?就添那麼一點點?”沈瓊枝搖晃着雲天嬌的胳膊撒嬌。
雲天驕被哄得心情頗好,忍不住掐了一下她臉蛋,“你有哄我這耐心,不若去哄哄你那未來夫君,一國之主的财力,什麼神供不得?”
沈瓊枝臉騰地燒紅,憤憤然瞪她一眼,“天驕姐姐吃醉了,就開始欺負人了!”
雲天驕懶散地笑,單手撐頭向後靠在軟枕 ,賠禮道:“好了好了,莫氣,我那有匣用不上的首飾,回頭讓春喜給你拿來,姑且在登仙會上為你那位寶貝仙君添些香火。”
沈瓊枝目的達成,拍手歡呼。
“聽說這次的登仙大會設了頭彩,魁首的獎勵是墨悲神尊的轉世輪回鏡呢!”
雲天驕聽到這裡,心念微動。
轉世輪回鏡?
“是墨悲神尊那件可窺前世今生因果的法寶麼?”
“正是呢!為了這次登仙大會,天界也算是下了大本錢了……”
一場宴席結束,沈丞相不忘見縫插針向雲天齊進言,提醒他身為君者要不忘勤勉穩重。
雲天齊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被折磨了一整晚,隻想快點将人打發,便連連稱是,乖覺得不行。
直到将父女二人送走,雲天齊才大大松了口氣,冠冕也解了,腰帶也松開了,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出氣多進氣少。
雲天驕看得十分不順眼,走過去伸腳踹了踹,“诶,你是死魚嗎?”
雲天齊委屈巴巴撅起嘴:“皇姐,跟這老頭打交道太累人,我這全程大氣都不敢喘。”
“不論怎樣,他是臣,你是君,作何見了他像耗子見了貓?”
雲天齊轱辘一下坐起來,“煩死了,他真是越老越能唠叨,做什麼都要管我,我不順着他,耳朵都要被磨出繭子來!幸而今天你在,跟阿枝偶爾插話打岔,不然我還不知道這頓飯該怎麼吃呢!”
雲天驕看不下去,又踢了他一腳,“你這哪像個皇帝,如今你也十五了,再這樣不着調,小心成了個昏君。”
雲天齊人前人模人樣,殊不知都是雲天驕在背後耳提面命,批不完的奏折推給她,朝堂上想不通的事也跑來問她,這才勉強維持住了一個君主的形象。
但是隻要姐弟倆獨處,他就原形畢露。
“誰又想做這個皇帝了,每天無聊得要死,上早朝就聽那些人叽叽喳喳個不停,你若是男子多好,咱倆換換,這皇位給你,我每天隻管玩樂!”
雲天驕今天心格外累,看着爛泥扶不上牆的弟弟,無奈道:“我要是男子,隻怕也是個驕奢淫逸的皇帝了。”
“那又怎樣,也比我強,最起碼你能理明白那些官員肚子裡的彎彎繞繞。”雲天齊兩眼放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再說了,都是皇帝了,多花點錢又能如何,到時候三宮六院,也沒人敢說你什麼。”
“……”
雲天驕無言以對,也懶得再理會,喚了春喜和福滿扶自己回長樂殿。
卸下钗環,褪去绫羅,她舒舒服服泡了個浴,才換了薄紗裙走進寝殿。
寝宮内空空蕩蕩,并不見傳聞中數不盡的面首男寵。
其實雲天驕不喜睡前被人貼身伺候,因而身邊的丫鬟都早早将宮殿内布置妥當,盡數退下。
此時燭火搖曳的寝宮内帳幔垂挂,暖香沁人,雲天驕本就滿身醉意,被熱水蒸騰過,更覺渾身骨頭酥爛軟透,隻想滾進鳳榻沉睡一場。
偏在這時,一絲冷香侵襲,帶着陌生凜冽的氣息,迫得她瞬間清醒。
“誰!”
話音未落,鳳榻邊上的刀架一空,長發披散的長公主已然拔出佩刀“真言”,利落橫斬而過,割斷半面紗帳,抵在入侵者頸間。
光影幢幢中,輕逸紗幔徐緩飄落,依次現出燭光中男子魅惑的眼,挺直的鼻,削薄的唇。
一張絕美的臉就這樣展現于眼前,縱使利刃在喉,也不為所動,那雙幽谷般的深眸隻灼灼望向她,如溺于深水者,第一眼看拉他上岸的人。
“你是誰?受何人指使前來行刺?”雲天驕從初見男子的驚豔感中回過神,穩住手中的刀審問道。
男子不懼反笑,聲音婉轉悅耳:“長公主殿下既認定我為刺客,那便殺了我吧,總歸這條命,也是殿下給的。”
明明是十分正常的詞句,經此人之口吐露,卻像耳鬓厮磨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