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走在路上，夜風裡沉默蔓延着，直到影山飛雄開口：“抱歉，我以前沒能注意到。”

“嗯？”柊木柚子看過去，她的聲音裡還帶着哭泣遺留的鼻音。

“你幫我補習到這麼晚，已經很危險了，我還讓你獨自回家，真是很對不起。”

“今天的事情隻是意外，你不用多想。”

“我以後會陪你回家的，不會再出現這種意外。”影山飛雄神情凝重，他想到姐姐此前的叮囑，他在心中懊惱着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按照姐姐的指示跟上來，讓對方差點受到傷害。

柊木柚子沒有開口，兩人默默無言走了一下段，她冷不丁地說話：“那你能一直陪着我嗎？我們馬上就要畢業了吧。”

突如其來的問題難住了影山飛雄，他冥想苦思，臉上露出糾結的神情，最後說道：“至少在這段時間，我可以護送你。”

“……”沉默了有一段時間後，柊木柚子點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嗯。”

聲音太小差點被風吹散，好在這風吹向了影山飛雄，讓他接收到了對方的回答。

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影山是不知道說話，而柊木柚子則是心事重重。等到了柊木柚子家，她站在門口，打開玄關處的開關，漆黑的屋子亮了起來，她回身朝着影山飛雄說道：“再見，影山同學。”

影山随即離開，而柊木柚子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背影，才關上了門。

柊木柚子将包放在沙發邊，仰躺在沙發上，她呆呆看着頭頂的吊燈，好久都沒有動靜。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她才翻了個身，口中輕輕呢喃着：“有麻煩了。”

*

柊木柚子開始有意地觀察影山飛雄，當他從教室門口經過的時候、路上撞見的時候、放學一起回家的時候……隻要看到了影山飛雄，她的眼神總會極其專注地看過去。

她看到對方總是一臉平靜的獨自穿越在校園中；注意到對方總是會在販賣機前站很久；注意到他總是會大口吃飯時的露出的一點細微的滿足的神情；注意到他補習時專注的眉眼……

補習的時間，是她與影山接觸最久也最能近距離仔細觀察的時間，因為影山總是很專注，所以哪怕柊木柚子就坐在他的對面，稱得上是肆無忌憚地觀察着他，他這些天也沒有發現。

柊木柚子看見他皺起的眉頭，估算出他是又被難題給絆住了腳，她沒有出聲，看着影山在思考了三秒鐘之後果斷地放棄進入下一題，然後松開的眉頭又開始皺緊，循環往複。

偶爾的時候，影山也不會那麼認真，因為柊木柚子能看見他在打瞌睡。大概是前一天太累了吧，柊木柚子想着，然後看着對方幾乎要翻上去的白眼和微微張開的嘴忍不住笑出來。

頭往下墜的時候，影山這時會清醒過來，他聽見對面柊木柚子的笑聲，會詢問對方：“你在笑什麼？”

“看見一道很好玩的題目。”柊木柚子這麼回答他，然後她就看見影山飛雄點了點頭。

他信了，就這麼相信了這樣一個草率的借口，而看着這樣的影山飛雄，柊木柚子忍不住在心裡想：是不是她說什麼他都會信。随後心中升起一股捉弄的惡劣心思，可看着影山老實憨厚的模樣，這股心思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一起回家的時候也是個觀察的時間，隻是不能像在補習時那樣明目張膽。

柊木柚子這個時候總會落後半步，她站在靠後一點的位置，方便她擡頭看着影山的側臉。影山的話很少，兩人回去的時候，多半是柊木柚子不說話，影山也很少開口。安靜地走着，卻并不會覺得難熬，反而有種靜谧的氛圍在裡面。

她發現，即使外表多麼冷硬，影山或許是柔和的。她不敢下定論，隻是在她落後較遠的時候——這是因為比起影山的身高和步子，她的都太小了，隻能由她有意地去跟上，正常來說她總是會被落在背後，影山會在前進的時候回頭看一眼，然後慢下步子，等着柊木柚子跟上來。

這個小小的行為總能在柊木柚子的心裡激起一層漣漪。

在一次周末的補習結束後，影山告辭離開，這次他是早上來的，因此離開的時候也不過剛剛過了中午。

柊木柚子返回房中，小新也在，他坐在陽台上放的一個小墊子上，旁邊還有兩個。今天的陽光很好，照的庭院和客廳裡也是透亮幹淨，坐下來曬的時候會有暖洋洋的幸福感。

她在小新的身邊坐下，兩人一起手撐在身後，擡頭迎接着陽光。

“我說，”柊木柚子聽見小新開口說道：“柚子喜歡那個大哥哥吧。”

柊木柚子沒有睜開眼睛，她接着陽光，懶洋洋地開口：“喜歡哦。”

“喜歡就要好好把握啦，不要為自己留下遺憾啦。”

柊木柚子低下頭，手指輕輕點了點小新的腦袋，“作為一個小孩子，你這樣說反而有點奇怪哦。”

“都說了我不是一般的小孩啦。”

柊木柚子點點頭，“确實，你總是很聰明。”

野原新之助的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柊木柚子移開視線，看向碧藍的天空。“那你知道他喜不喜歡我呢？”她問道。

小新睜開了眼睛，他看向一邊的柊木柚子，對方正在看着天空失神。野原新之助環抱雙臂，也擡頭看向天空，随即肯定道：“我覺得，他喜歡。”

“真的？”柊木柚子的語氣中忍不住帶上欣喜。

小新點頭，“肯定的啦。”

“那下次，等我有勇氣了，我就說給他聽吧。”柊木柚子的聲音低了下去，“下次，等到……”她沒有再說下去，等到下次，可她現在也不确定這個下次是什麼時候，這點喜歡的情緒還尚在微小的時候，而她也正陷在迷茫的情況中。

新之助搖了搖頭，他歎了口氣，大人有時候比小孩還要膽小呢，柚子應該也沒多大，可也比他大啦。

兩人的心裡都思考着事情，最後齊齊歎了口氣，繼續擡頭又面向陽光。在補足了光線帶來的養分後，新之助聽見柊木柚子說：“我們兩個要開工了吧。”

“是哦。”

“那就……開工！”

材料堆了陽台一整塊地方，柊木柚子和小新帶上口罩、頭套、手套和圍裙，看着面前的東西，兩人摩拳擦掌。

首先要将那個破了的洞口擴大一點，不規則的邊緣要清理幹淨，柊木柚子沒讓小新幹這個，旁邊還有一堆木料要上色，小新去負責這一塊，而柊木柚子則在專心将洞口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