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幾乎是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張開翅膀飛到倒塌的大樹之前,手中金光閃爍一個聖靈複蘇照耀到他的身上。
那一刻,艾倫感覺自己像是正在往一個已經破碎的瓦罐中倒水,蓬勃的生命力源源不斷地流淌進男人的身體。卻像是指尖無法留存的細沙,隻是從男人體内輕輕刮過,就消散無蹤。
艾倫茫然的停下手,垂下頭仔細看去。發現男人的頭已經被粗壯沉重的樹幹砸的粉碎,靈魂從體内離散,徹底失去生息。
察覺到這邊的狀況,立刻不少人趕了過來。莉娅膽子比較小,隻看了一眼就臉色發白,捂着臉渾身發抖偏過頭去。
艾倫有些不知錯所,曾經他化身小鳥在整個世界遊玩的時候,見過許多死亡和離别。但這還是在艾倫第一次,在他的領地中面對這種意外。
對比起他的無措,大家在短暫的震驚過後很快就平靜下來。原本在周圍勞作的人們紛紛停止手上的活計。幾個年輕力壯的人類主動圍上來,擡起沉重的樹幹。默默看着地上已經永遠陷入沉睡的男人。
那一刻,艾倫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捂住了維歐利斯的眼睛。
“大人?”,被艾倫護在懷中的小家夥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後輕輕拉住艾倫的手,“大人,我不會害怕,我早就見過了。”
艾倫認真的看了他一眼,顯然是回憶起了什麼。
人類和絕大多數生命的幼崽總是不可避免的畏懼與死亡有關的一切,但是維歐利斯不一樣。早在他們最初相遇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家人的屍首中度過不知多久的時間。
沒多久,在伊琳娜的帶領下一個女人領着一個小男孩從遠處急匆匆趕來。艾倫尚且記得,這就是之前瘟疫發生時被伊琳娜最先治愈的母子,但是還跪下對他們表示感謝。
一來到這裡,女人立刻捂住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崩潰的跪倒在地上,“親愛的,你怎麼就這樣……”
小男孩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臉懵懂的盯着地上的躺倒在血泊中的父親。
因為發生了意外,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道路的修建被迫暫時停止。為首做功的一個男人,開始指揮起其他人,“你們幾個,先過來将這個可憐的家夥搬回城鎮中去。”
“是的,什維爾先生。”
這個男人被稱之為什維爾,和城鎮中的其他男人長得沒有什麼不同,有着一頭棕色的卷發,黑色有一點點偏藍的眼睛。唯一惹人注意的是他精瘦健壯的身軀,以及下巴上留着像是精心打理過的絡腮胡。城鎮内的人類中,很少有他這樣健壯的身型。
如果艾倫沒有記錯的話。他是之前,伊琳娜和他提起過很擅長建造的人之一。
“這邊也再來幾個人,将瑪麗夫人和威廉護送回去。”,此刻莉娅的聲音也适時的響起。瑪麗夫人和威廉,指的當然就是死去男人的妻子和孩子。
不多時,村中就架起篝火,也是正巧他們之前采集了足夠的木柴,足夠将死去的男人輕輕放在篝火中央。
在大家緘默的哀悼中,艾倫注意到,此刻在篝火周圍忙碌都是一些男人。就連男人的瑪麗和孩子威廉,也隻是遠遠坐在一邊在莉娅的陪伴下哭泣。
“你過來一下。”,疑惑之餘,艾倫向着不遠處的什維爾招了招手。
“大人您叫我。”,可能是之前精靈們向着艾倫行禮的時候被人類看見學習過去,什維爾學着精靈們的樣子,用精靈族的禮儀向着艾倫微微屈膝行禮。
可能是誤以為艾倫并不知道他是誰,什維爾還貼心的開口自我介紹起來,“我叫什維爾,是一位擅長建造的工匠,大人。”
“我知道。”,艾倫點了點頭開口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為什麼,這些都是男人?”
什維爾反應片刻,似乎對艾倫這個問題頗為不解,“大人,一個人總是沒辦法承擔所有事情的。”
“嗯?”,艾倫也沒有明白,什維爾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什維爾左思右想了一陣,“女人已經承擔了迎接創造生命的責任,自然不能再讓她們送别死亡。像是葬禮當然要男人們來舉行。”
“生命?”,艾倫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
“是啊,您看。”,什維爾指了指不遠處的瑪麗夫人,“雖然她的丈夫已經離世,但新的希望已經在她的體内生根發芽。她的肚子會像挂在枝頭的果實那樣,一天又一天的生長,最後誕生出一個嶄新的生命。”
嶄新的生命?
艾倫和森林一樣翠綠的眼眸,凝望着瑪麗和她身邊的孩子若有所思。
有人用銅盆從做飯的竈台中,拿出帶着火星的木塊。珍重的放在男人身下已經搭好的木架上面,木柴被一點點引燃。火苗越燒越旺,最後将男人的身影整個吞噬。
艾倫站在不遠處,看着周圍的人在默哀,在悲傷。他卻隻是站在那裡,任由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
他向來很容易和大家共鳴,日日夜夜聆聽着來自有所人的祈願,有來自豐收的喜悅,來自疲憊的困乏,來自煩惱的憂愁,來自暴雨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