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冷沒有回答。
火車運行的呼呼聲将兩人的注意引到窗外,此刻她們已經在火車上度過了十二個小時,不知何時窗外的人文景觀已經消失變成了自然景觀。
乘務員來講解吸氧注意事項,事關生命安全大家都在認真聽着講解,熟記乘務員的操作要點。
乘務員離去車廂歸于寂靜,對面軟卧的女孩主動搭話,“你們也是情侶吧?”
縱使周懷念很想順水推舟認下這個名号,但是她想起玫瑰金鏡框,愣了愣,還是模糊回答:“我們是姐妹。”
“有血緣關系?”
周懷念搖搖頭。
對面女生一副磕到了的表情,羨慕地說:“你吃的真好。”
周懷念:“……謝謝?”
因為發現了同類人,對面女孩愈發熱情,說起話來那叫一個喋喋不休:“笑死,哪個女同不戀姐?想當初我也是姐姐身邊的舔狗,可是一時不慎竟然被年下得逞了。”
周懷念:“……那也挺好。”
對面女生:“是啊,女同雖然戀姐吧,但是也戀高學曆啊!你能拒絕一個女學霸承包你的微積分嗎?不能啊!特别這人還是隔壁985院校的學妹!”
周懷念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看着面前女生看似失望的表情,但含着愛意的眼神,她還是覺得這個女生很愛她的女朋友。
周懷念:“你們感情很好,看彼此的眼神都不一樣。”
對面女生笑笑:“你以為你的眼神隐藏的很好嗎,不然我是怎麼看出你們是一對的。”
周懷念聽完下意識地眨了眨眼,原來她之前的眼神這麼露骨?
周懷念追問:“那我姐姐看我的眼神是怎麼樣的啊,也是這般?”
這問到難點了,對面女生神色不自然地笑笑,“這凡事都有例外,你也知道,有些人她就是喜色不行于表……”
周懷念:果然如此嗎?
可是不都說愛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原來不愛的眼神也那麼明顯。
雖說有這麼個不算愉快的插曲,但是兩人話算投機還是呼喚了姓名。
謝雨婷:“原來你才十八歲啊,怪不得眼神不懂隐藏,反觀你姐姐就比你會多了。但是你姐姐看起來是很内斂的人,你們談戀愛是不是都靠你猜她啊,這樣會不會很累啊,不過你姐姐真的好漂亮啊,看一眼都覺得激動。”
周懷念語氣低落,她又認真地否定了一遍:“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情侶。”
說完她便看到了站在車廂外拿着水杯站着的周冷,也不知道她站着聽了多久。
周懷念心裡無端有些發憷,但她嘴一撇,她又沒說錯,她們目前算什麼關系?
姐妹不像姐妹,愛人不像愛人……
哦,不!她還是小三。
透着桶裝泡面散發出的熱氣像古代閨閣放置的屏風一樣将兩人隔開,周懷念透着蒸騰的霧氣暗自窺視着周冷,周冷則望着車窗外的風景。
兩人懷着不同的心思,現在是連不同口味的桶面都不會交換的生疏關系。
自從踏上這輛列車周冷就有些沉默寡言,她老是望着窗外的風景出神,不知是在看風景還是透過風景在想些什麼。
被告知周冷的眼睛裡看不出對她的愛意後,周懷念也有些小脾氣。如果周冷不主動開口的話,她是不會先開口搭話的,周懷念憤憤想。
她等着臉将兩人吃完的桶面扔去前面的垃圾桶,又冷着臉拿出酒精濕巾将小桌闆擦拭幹淨。周冷沉浸在窗外高高的天綠色的草地中,無意識地發出一句感歎:“好想死在這裡……”
周懷念一聽見這話心裡就不舒服還夾雜着一絲怒火,她将濕巾仍在桌子上,轉身去床邊取下挂着的背包,翻出抗抑郁的藥片連帶着保溫杯一起放到周冷面前。
杯子底與桌闆磕碰出不小的聲響,也正是這一聲把周冷從虛無缥缈的天上拉回了人間。
周懷念:“吃藥。”
周冷倒是乖乖配合,把該吃的藥都吃了,沒有一絲的猶豫。
周懷念:“現在呢?還想……”周懷念甚至說不出“死”這個字,她換了種說法,“現在還想留在這裡嗎?”
周冷無奈一笑:“小念,這又不是特效藥,而且這是心病……”
周懷念眼眶紅了:“心病還需心藥醫是嗎?你室友可以嗎,她可以治好你嗎?她陪着你你就不會再想——對嗎?”
怎麼扯上室友?
周冷回想了一下,那天的确是那室友當了一個幌子,不過這孩子怎麼都知道是室友了?
周懷念的淚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下,“你就這麼迫不及待離開這個世界嗎?你這麼急切離開的世界裡……有我啊……”
她氣息不穩的咬字,聲調卻放得很輕,車廂乃是公共場合,雖然這是軟卧,此刻這裡隻有她們二人,可是并不隔音。
“是不是我這個名字就起錯了,周懷念,懷念!我這一生需要懷念的人可真多啊,懷念完早逝的父母,今後還要懷念你。”
“周冷,你為什麼抛下我抛下的這麼舍得啊!”
“周冷,你要離開的這個世界裡有我啊——”
周懷念哭得喘不上氣,後來她發現是真的喘不上氣。
高原反應了,周冷也意識到了急忙取出管子去供氧口插管。可周懷念拽着她的手不讓她去。
周冷甩開她,周懷念又拉着她,就是不讓她插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