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岚對“面善”兩個字有點費解。

如果誇陸煥很帥，或者說他們很般配，都是正常的回複。可是面善她就不懂了，得臉熟到什麼程度才會特意強調他面善呢？

她下意識回複了三個問号。

陸煥就在她身邊，一低頭就看見了她的回複。

舒岚沒看見他眉心因此蹙起，隻聽到他語氣如常地提醒自己，“人家好心祝福，你回個問号，是不是不太好？”

文字沒有聊天時的語調，會顯得疏離，也容易被誤讀。

舒岚一想，确實是這個道理，于是删掉了回複，統一回複了一句：謝謝大家的祝福。比心。

她沒再多想，讓陸煥去催了餐，香噴噴的披薩終于端上來了。

蘋果派、炸雞翅、開心果巴斯克蛋糕、蔬菜沙拉等好吃的也陸續上桌。

“今天這一頓吃完，我至少得長胖五斤！”她嘴上說着，手卻很誠實，拿起一塊雞翅靈活地啃起來。

陸煥莞爾，“哪有這麼誇張。你剛跑完，消耗了不少熱量。再說你不胖，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你說的太對了。我得先吃開心了，才有力氣減肥。”她把肉吃完吐出骨頭，喝了杯咖啡壓了壓， “剛才沒顧上細問你，梁介川說你的腳腕要做手術，到底是怎麼回事？”

“隻是軟骨輕度磨損，早就養回來了，像今天這樣的養生跑沒關系。”陸煥口氣很輕松地說，讓人聽起來問題确實不大。

舒岚：“那就好。如果你以後想繼續跑比賽，我就陪你複診，醫生如果說要做手術，咱們就做手術。你千萬别因為我會擔心就瞞着我。”

“知道了。我哪還敢再瞞你什麼。”他苦澀地笑了下。

“诶！你這語氣……我感覺我是壞人。”最近他們鬧了不少這方面的矛盾，她知道他多少會抵觸，“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陸煥淡淡應了句“我知道”，不再多說什麼，默默埋頭吃起來。

氣氛變得有些低沉。

舒岚一時間找不到其他話題。

一直到快吃完時，她忽然提議，“要不今天還是早點回家吧。”

“不看日落了？”

“不看了。你不是說明天上午十點有人來裝櫃子嗎？”

“這和看日落有什麼關系。”陸煥看向她，“你是不是嫌我在身邊煩，想回去了？”

“你一天腦袋瓜子在想什麼呀。”她被他莫名其妙的不自信給氣樂了，“我們一起回家，一起呆着。而且，你難道不懂？”

陸煥眉頭皺起，短暫思考無果，“我需要懂什麼？”

“……”舒岚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我問你，你昨晚半夜起來，去衛生間做什麼了？”

“我……”他瞬間了然，變白的臉又有了血色，“那我們現在就回家？”

“别急。”舒岚彎了彎嘴角，招呼服務員過來把沒吃完的披薩打了包，出了咖啡廳的門拉住他說，“我們先說好了，現在可以提前回去，但我今晚是要在11點半前睡覺的。”

她熬一次夜要緩好幾天，上次的教訓着實吃夠了。所以不如提前喂飽他，同時睡個好覺，兩全其美性價比更高。

“知道了。”陸煥語氣裡都透出來愉快，剛才的沉悶一掃而空。

回去路上，他在車少的路段，開得有點快。

她好幾次提醒他慢點開，陸煥次次說好，依然我行我素。

他們抵達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時，陸煥的手機響了。

他已經要解安全帶了，看到來電人的姓名時，忍不住輕砸了下方向盤。

“公司的人找你？”舒岚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強忍着笑提醒他，“你先接電話。”

“我不想接。”他也就嘴上說說，手還是老老實實摁了接通鍵。

和電話那端的人講了幾句，他很快挂斷電話，“對不起，不能陪你了，我得去公司一趟。産品部約的國外設計師提前到了，需要面聊。”

“是你前兩天提過的關于老年運動系列的産品線？”舒岚知道陸煥有意開拓銀發賽道，她完全能夠理解這件事的重要性，“我沒關系，你有事就先去吧。”

他解開她的安全帶，把她撈過懷裡抱住，失落地控訴，“偏偏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幾點能回來……”

陸煥的吐息燙紅了她的耳廓，她本以為抱抱就可以了，他卻開始咬她的耳骨。

舒岚身體發軟，走火之前及時把他推開，“還是正事要緊，你趕緊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去公司。我會在家等你回來。”

陸煥離開後，舒岚開始動手拆上周搬家過來的箱子。

她熱火朝天幹了三個小時。大概七點多時，終于全部理好了。

一些用不到的雜物，比如廚具，陸煥家裡也有，她便暫時堆到了客卧。

她洗了個澡，沖掉一身汗味，本打算躺在沙發上休息會兒，就起來熱中午的披薩吃，結果這一躺，竟然徹底睡了過去。

九點剛過，突然下起了大雨，雨夜的涼氣，順着紗窗一絲一縷飄進來。

身體被清涼的雨意侵染，眼皮頻繁滾動，她睡得越來越不踏實。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某個中學暑假的雨夜。

晚飯後一小時，她爸舒承志起身去廚房破了一個西瓜。

綠色的瓜皮，紅色的瓜瓤，一塊塊切好了，放到長方形的鐵皮托盤裡，被端上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