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後,雲豎簡單洗漱後,繞過屏風擡頭就看到那副垂挂的畫卷。
一張模糊地,靠影子勾畫出來的畫像,透着絲絲的貴氣。
無法想象那人長得是何模樣。
午後剛回來,她還沒讓人把畫卷扔出去。
雲豎走過去,擡手取下畫卷。
微微的寒意被輕軟薄薄的窗紙遮擋,明晃晃地燭火搖曳着,屋内光線朦胧昏黃,格外沉悶。
她将畫像慢慢收起來,這才回到了榻上。
……
這場雨連下了幾日,雲父讓人來裁體量衣,為她訂制衣裳。
屋内更是被送來了一本又一本的賬本。
雨停了,雲豎才離開院子,坐上馬車去了綢莊。
街道上人并不多,各個鋪子裡的人也零零散散地聚在一起聊天。
空氣中稠密綿綿的濕潤挾着凄迷的冷氣,欺淩早開的花朵,霧氣漫着煙縷籠罩困疲垂拂的柳樹。
四周朦胧清冷,迷離昏沉。
“你買這麼多衣裳做什麼?你又不是不能出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這哪是我一個人的衣裳,祁連祁春聽說我要來買衣服,讓我給她們拖帶幾件回去。讀書都讀瘋了,這點時間都不願意擠出來。”
孟昂“啊”了幾句,有些感慨,“這不是有一年半的時間嗎?第一次被打擊的結果這麼嚴重嗎?”
“這誰知道。”
林珙從袖袋裡取出銀兩走到櫃台,餘光就見到站在一側的人。
她一邊把銀子遞過去,一邊扯了扯過來的孟昂,“那誰啊?你認不認識?”
“不認識。”孟昂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不過的确挺好看的,不會是哪個書院的吧?”
“這位是主家的女郎,今日過來查看。”管事示意旁邊的人把衣服包起來,“這些會按時送到璇山書院的,女君們到時候記得查收。”
她說着,就歉意微笑離開,走向不遠處女郎站着的方向。
雲豎穿着绾色折枝紋的衣袍,還披着白淨的鶴氅,腰間的玉佩很是顯眼珍貴。
她微微側身,額前的碎發遮住了有些陰冷的眉眼,淺色的眼眸很是冷淡地盯着朝她走來的人。
管事的人心驚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主家的女郎變化這麼大。
“女郎。”她語氣恭順。
“很忙嗎?”
“女郎是有何吩咐嗎?”
雲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略過那兩個人,斂眸進了裡屋。
璇山書院。
“那兩人是璇山書院的嗎?”她一邊走着,一邊輕聲詢問。
“那兩位女君是璇山書院的學子,剛剛在說科考的事情。”她在前面領路,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吐露出來,沒有一絲懈怠。
“明年這個時候是院試?”
“差不多這個時候,她們已經過了初試,正準備着秋闱。”
雲豎不易察覺地縮了縮垂下來的手指,微微抿唇,眸光閃爍着。
對于管事接下來說的關于綢莊售賣的情況,以及盈利模式,雲豎心不在焉地聽着,翻着賬本,又翻看着時興的服飾圖紙。
“積壓的綢緞絹帛多嗎?”
“還好,堆積的絹帛會做成成衣賣出去。”
雲豎翻看的手突然頓了頓,停留在某一頁。
“女郎喜歡這款式嗎?我這就讓人準備一套送到府上。”
這是男子的服飾,最近興起了浮光錦覆于表層的款式,攜帶着繁瑣的花樣和半透明的流蘇,很受男子喜愛,但價值昂貴,很少有人買得起。
“不用。”
她又噤聲不語,不知道女郎是何意。
随着雲豎起身離開,她跟在後面,見人上了馬車徹底離開,才走回莊内松了一口氣。
“掌事,上次來的不是這位女郎啊。”
“這次來的才是主家的主。”她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嘴角扯了一下,“若不好好服侍着,一句話就能讓你走人。”
那人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似乎都要蹦跶出來,無法轉動一下,臉上的表情更是頗為誇張。
馬車上。
“女郎累了嗎?”
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馬車的侍從擡手倒着剛剛泡好的茶,慢慢靠近雲豎,柔若無骨的手攀上她的手臂,水潤的眼眸仰視着女人,無不透着隐秘的信号。
“誰讓你來的?”
侍從愣了愣,勉強地維持臉上的表情,“女郎在說什麼,奴聽不懂。”
他慢慢地擡眸看向女郎,下意識蹙眉,抓着女郎的手也跟着松了松。
女郎看他,好似他不是一個男人一樣,像物件,不似以往那般輕易就能勾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