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最近有些頹喪。
工位對面那個眼下有淚痣,說話溫溫柔柔,氣質很像男模的同事離職了。
——今天的茶水間有些熱鬧。
“聽說了嗎?陸臨歧走了。”
“好像是因為上頭換人了,他是關系戶一起被清了呗。”
“什麼?他竟然是關系戶?”
“是吧,我也看不出來。”
實習生攥着馬克杯,耳朵豎得老高。
“哎,你們看新聞沒?咱公司股價昨天又崩了……”
“新來的那個,聽說要裁掉整個二組?”
“陸臨歧走得真是時候啊……”
江明川路過時,聽到陸臨歧的名字,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他面無表情地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鏡面電梯門映出他緊抿的嘴角。
電梯上行時,他還是沒忍住,拿出手機給對方發了幾條消息。
【江明川:最近還好嗎?】
【江明川:公司裡都在傳你是被清退的關系戶】
【江明川:需要我幫你澄清嗎?】
與此同時,陸臨歧正在市區别墅的卧室裡。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床上,他剛醒,黑發淩亂地翹着,淚痣,懶洋洋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系統好奇地問他:“你怎麼不趁機刷惡感了,這是難得的機會。”
“你們不是不考慮考績效嗎?”
手機被主人“啪”地仍在被褥,陸臨歧伸了個懶腰,今天陸知夏也不在,他不想跟任何目标打交道。
轉念一想,他又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哥哥,早餐在保溫櫃裡。”陸知夏的聲音輕柔地傳過來,不過背景音有些嘈雜。
“你在家安監控了?”
陸臨歧嗤笑一聲,懶得拆穿對方那種病态的窺私欲——反正他遲早要離開這裡。
“……沒有。”
他懶得聽對方鬼扯,換了個問法:
“你在哪兒?”
“在去公司的路上,”陸知夏的語速稍微加快,“你有什麼事嗎?我現在立馬回去……”
“不是,”陸臨歧打斷他,手指無意識地卷着被單,“你一會能偷偷開攝像頭嗎?我想看你們在說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歎氣聲。
“你去我房間,”陸知夏的聲音突然低了幾分,帶着某種隐秘的興奮,“書櫃第二排有個鑰匙,用鑰匙打開書房可以看到辦公室的畫面。”
電話被挂斷,陸知夏的屏幕上,赫然是卧室的畫面:床上的人穿着松垮的睡衣趴在床上,胳膊撐在枕頭上,好看的蝴蝶骨撐起薄薄的衣料,身材優越,尤其是肩胛骨往下,順着脊背到腰間那道引人遐想的曲線,讓陸知夏有些心猿意馬。
“到了。”司機看他久久不下車,提醒道。
陸臨歧懶得檢查卧室,赤腳踩在木質地闆上下了床,他推開陸知夏的房門時,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撲面而來——這是他喜歡的牌子。
陸臨歧拿起鑰匙,打開了書房門。
——眼前的一幕讓他愣住。
屋内是好幾個顯示屏,就像監控室一樣,每個畫面都清晰得可怕:公司會議室,周修遠的辦公室,自己和陸知夏租的房子,恐怖的是,随着陸臨歧推門而入,其中一個顯示屏突然切換,畫面裡赫然是他自己站在書房門口的身影。
陸臨歧“嘶”了一聲,他盯着屏幕裡的自己,忽然笑了。
“……你知道我現在有種什麼感覺嗎?”
系統試探道:“監控室大爺?”
“不是,蝙蝠俠的管家。”
不過,這間房的畫面也被盡職盡責地傳到另一個人的手機上——陸知夏失望地看陸臨歧走到屏幕前,摸着下巴好奇地探身,就像一隻驕傲的貓遇見什麼新奇的玩具一樣,沒有半分畏怯。
最後,男人自然地坐在幾個屏幕前,拿起桌面的耳機戴上,瓷白的膚色被屏幕的冷光渲染,看起來更冷淡不近人情了。
——沒有驚慌,沒有厭惡,甚至沒有一絲意外。
陸知夏垂眸,指尖輕輕摩挲着手機邊緣。
他忽然有些後悔撤掉書房那面牆的照片了。那裡原本貼滿了陸臨歧的日常:他喝咖啡時微微蹙起的眉頭、他靠在沙發上懶散翻書的模樣、甚至是他睡夢中無意識蜷縮的手指……如果那些還在,陸臨歧推門而入的瞬間,會不會終于露出一點動搖的表情?
可惜了。
他漫不經心地想,随即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期待陸臨歧害怕?厭惡?還是……憐憫?
可那個人從來不會如他所願。
陸知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每當在人心中的形象似乎還有點挽回餘地的時候,他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病态神經質的一面,如果陸臨歧展現出不要他的想法,他又能把自己貶低到塵埃裡去。
說到底,他不信陸臨歧會放棄現在被他安排的皇帝日子,出去辛苦打拼。
他帶着得體的微笑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周修遠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沉地盯着推門而入人。
“在等我嗎?”陸知夏微微一笑,語氣輕快,“跟對象報備了一下耽誤時間了,我們開始吧。”
“你要點臉行嗎?”周修遠冷聲打斷。
會議室裡的高管們瞬間屏住呼吸,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
“那還是不如你,”陸知夏慢條斯理地拉開椅子坐下,陰陽怪氣地開口,“别人知道嗎?你就把人當女朋友介紹。”
空氣凝固了一瞬。會議室雅雀無聲,但所有人心裡都會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分享這個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