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蓉趕忙應聲去了。
颍川公主有些愕然地擡首望了太後一眼,顯然,太後話中的冷漠讓她大為失望,這似乎也暗示了太後壓根不想管她委婉的索求。
殿裡的幾個女人都聽出來了,颍川公主此來是為了自己驸馬韓孝直而來。
不知是皇帝要派韓孝直往哪裡去辦個公差,恐怕還是個苦差事,公主舍不得自己的驸馬遭這個罪,挺着還沒顯懷的孕肚進宮,哭到了太後和皇後跟前,就盼着太後皇後看在公主哭訴的份上,回頭能勸皇帝兩句,叫皇帝免了驸馬的這個差事。
然而太後根本不吃她這一套,根本就不想理她。
穆王妃置身殿内,看着這滿殿的凝滞尴尬氣氛,掩袖悄悄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意。
太後當然不會管颍川公主的驸馬了,公主求了也是白求。
颍川公主和太後不是親母女,太後和皇帝也不是親母子,三個人中間隔了十八層的血脈,這勞什子驸馬韓孝直更是個外姓人,誰又真的在意過誰的死活?
不過是面上充一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手足情深的假象罷了。
就連趙太後自己的親女兒周媜珠,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她的養子周奉疆強占了這麼多年,她這個母親又何曾敢管過?
倒是媜珠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韓驸馬是要往哪裡去?多遠的路程,要在外頭逗留多久?怎麼惹四妹妹這樣憂心呢?”
在媜珠這些年對颍川公主為數不多的記憶裡,颍川公主是一個十分本分内斂的人,甚少有為私事開口求到宮裡來的。
年初的時候,公主生母李太妃的弟弟因縱馬傷人緻死之罪入獄,李太妃想叫公主入宮求太後皇後饒她弟弟一個死罪,公主都拒不願意,不肯舔着一張臉入宮求這個恩典。
最後李太妃的弟弟還是按律伏誅了。
親舅舅的死罪在即時,她都不肯開口求一求人,如今卻為了驸馬的公務求到了宮裡,想來定是不一般的事,不然也不能把公主逼到這個份上來。
聽得皇後問起,颍川公主立馬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一張布滿哀求淚水的面孔轉向媜珠,哽咽道:“驸馬……驸馬是要往南邊交州一帶去呢,那路途又遠,來去不便,且僚人又多,民風未開,瘴氣濕熱……驸馬要去這般地帶,妾身心裡如何不牽挂啊娘娘!”
媜珠仍是不解:“交州?那麼遠?韓驸馬去交州做什麼?”
她這麼一問,殿内的旁人就聽出來她這是對前朝和外頭的事兒一概不知情了。
因為兩日前,皇帝已經封了颍川公主的驸馬韓孝直為交州司馬、猛烈将軍,命他南征交州,平交州薛堅明之亂,滅南楚僞帝張道恭。
前楚國祚雖盡,但是前楚的亡國之君張道恭這些年來仍然率領殘部活躍在南邊交州一帶,暗中充盈勢力、招兵買馬,意圖實現他的複國雄志。
大魏新朝立國雖快,但是地方上不免還有面服心不服之徒,暗中也與張道恭尚有勾結,意欲勾結張道恭的殘部動亂大魏新朝根基。
就比如前些日子剛剛反叛而倒向張道恭的交州刺史薛堅明。
媜珠既問,颍川公主不好不答,她觑了眼太後的眼色,小心翼翼地說:“陛下命驸馬去平交州薛堅明之亂。”
她格外謹慎地略去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因為若是在皇後跟前提到了“張道恭”這個人,讓皇帝知道了……下場會多麼慘烈,實在不必多說。
媜珠有些驚愕:“交州有薛堅明之亂?是近來的事情?”
嚴重嗎?叛軍之數有多少?可有危及南地交州的黎民百姓?交州的百姓現下如何了?
媜珠一時間有許多的話想問,但是話到嘴邊了,又覺得在後宮之内公然談及政事,未免有些不妥,向太後、穆王妃和颍川公主她們問,她們大約也不知要如何回答,所以最終她還是沒有問太多。
颍川公主含淚點了點頭:“就是上月裡才出的事。”
媜珠這時就已經對颍川公主的心思了然了。因為驸馬身上肩負的,似乎的确不是個好差事。
讓他不遠千裡出去打仗,去的還是一個蠻荒之地的危險地方,若是仗打得不好,甚至還會觸怒天子,實在是怎麼都不讨好。
難怪颍川公主要哭哭啼啼地過來找她們求情,想讓她們去勸皇帝收回成命。
隻是很可惜的是,即便在外人眼中,媜珠享有天子給予的無上的寵愛,夜夜專房之寵,這種事情,她還是沒有權力開口的。
在她的認識裡,這已經極大超越了她享有的那點權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