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此舉着實驚到了在場的衆人,沈煜淵連忙讓身邊的趙公公上前将顧世忠扶起來。
他神色詫異,懇切的問道:“顧太尉,您何必如此啊!”
顧世忠是練武之人,他不願意起來趙公公又如何拉的動他。顧世忠僅僅是擡眸看了趙公公一眼,趙公公便不敢再拉第二次了,搞得他扶也不是退也不是。
顧世忠跪伏在地上,喝到:“罪臣顧世忠,辜負先帝信任,私調軍隊入宮,讓先帝病榻前見了刀兵,今日特來負荊請罪,請陛下下旨,重懲罪臣!!”
趙公公灰溜溜的站回沈煜淵身邊,沈煜淵也收起了臉上的疑惑,他知道顧世忠是來真的,他不能在這時候表現的像個毫無城府的君主。
于是他正色道:“顧太尉,您是先帝老臣,有什麼事都請先站起來說。”
這一回去扶顧世忠的是林月瑤,而顧世忠果然也沒有像對待趙公公那樣反感。但終究為了避男女大防,林月瑤是隔着袖子扶顧世忠的。
“顧太尉請起。”
“多謝這位......”
沈煜淵這才出聲道:“這人是朕身邊的掌事姑姑,顧大人不必在意。”
說是掌事姑姑,但顧世忠還是用了一種了然于心的眼神瞟了林月瑤一眼。林月瑤回到沈煜淵身邊,沈煜淵的臉上退去了往日的懶散和輕佻,還煞有幾分正人君子的樣子。他對着顧世忠肅聲道:
“顧太尉所說之事,朕已經從母後和趙公公那聽說了,此事如何能怪得了顧太尉呢?父皇病重數月,身體每況愈下,莫說是後宮嫔妃、皇子公主,便是前朝都不免懸心,顧太尉得到風聲,不惜受罰也要帶兵進宮護駕,如此忠心,蒼天可鑒啊!”
顧世忠在下首聽着,看破了多少年風雨的眼眸中閃過了一抹驚訝的神色。,心中暗暗道:這個皇帝看上去還不算是一個蠢到無可救藥的草包。
“若是顧太尉如此忠心,不能得到嘉獎反而給自己全家招來了殺身之禍,那以後還會有忠臣為了保護這萬裡江山而帶兵進宮救駕嗎?!”
沈煜淵話音逐漸變低,言辭中滿是動容:“想朕幼時,也是聽着顧太尉年輕時,在北地戰場上的英姿長大的,太尉實乃是大周的棟梁啊!”
“可陛下”顧世忠在此時出聲了,抱拳道:“罪臣私自調取軍隊是不争的事實,縱使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啊。”
沈煜淵聽完他這番話之後沉默了,陷入了長久的思慮中,半晌,他開口道:
“朕知曉顧太尉的意思了,這樣,太尉的處罰,朕會在明日的早朝上當場命人宣讀,請顧太尉先回去吧。”
顧世忠沒有想到這事解決的竟會如此之快,心中還有許多想要說的話,但現在皇上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了,他便也隻能抱拳道:“既如此,罪臣便先退下了,望陛下身體康泰。”
說罷,沈煜淵讓趙公公把人送走了,還要求他一直把人送到宮門外,要親眼看到顧太尉上了車架才能回來。
等然人走後,沈煜淵立馬便抓着林月瑤商量對策,他語氣有些焦急道:“阿姐,這該如何辦?誰能想到那姓顧的是來真的啊?”
林月瑤的臉上到是沒有多少驚訝的情緒,嘴裡呢喃道:“到是意料之内,這私調甲兵可不是什麼小事,他若是真認為可以糊弄過去,那他便不是顧世忠了。”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辦?”
沈煜淵沒什麼頭緒,無奈的攤開手道:“總不能真将他殺了或者革職吧,朝堂上太後那一邊的朝臣,盯着兵權就像老鼠盯着肉一樣。”
殺了他當然是不行的,林月瑤在心中盤算着,若是殺了顧世忠,那無疑是壯大了太後的勢力,朝中的平衡也會被打破。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除了顧世忠以外,朝上可用的大臣太少了。
現在也不可貿然開展科舉考試,科舉考試早就被先帝停用了十年之久,天下讀書人早就已經元氣大傷,關隴門閥一度壟斷了朝内大臣的上升通道。跟别提,負責監察百官的禦史大夫——是太後那邊的人。
林月瑤感到一陣頭痛,怪不得之前大周到沈煜淵這一代便亡了。外有強敵、内有國賊,能不山窮水盡嗎?
林月瑤隻能歎道:“如今,便也隻能一步步來了。”
沈煜淵很明顯沒聽懂:“什麼?”
......
翌日,在早朝上,趙公公宣讀了沈煜淵的旨意:“敕旨:朕聞《書》雲‘宥過無大’,《易》秤‘赦過有終’。蓋人臣事軍,雖勤恪事務,然有過差。太尉顧世忠,私自調取軍隊,半夜擅入皇城,本應主犯斬首,妻子流放二千裡。但念在事情從急,且曾為朕大周立下汗馬功勞,今特屈常憲,量從寬典,降為兵部駕部司侍郎,主者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