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耀琢磨着用詞,道:“彥家救命之恩,我說再多感謝都無用,日後若有所需,我定會盡心盡力去辦。”
“至于婚事一說,錯全在我。”耿耀撓了撓眉心,不好啟齒道:“我有個怪癖,自小喜歡姑娘家。”
“我是回了甯安縣才知道有當年指腹為婚的事,我娘提及的時候我以為是姑娘家,就同意了這樁婚事,故而拖到現在。”
“那日街上一見才發現......彥少爺人中龍鳳,我一殺豬郎實難相配,還望見諒,你若是想出氣,是打是罵我皆受着。”
話說完,耿耀又行了個賠罪禮,彥遙先是震驚的睜大眼,後盯着他的寸頭,一口銀牙快要咬碎。
一個殺豬郎還看不上他?縣裡多少富家公子來提親,若不是他爹不許,他早已……
彥遙恍悟,他爹怕不是在等這個殺豬郎?
不過,也或許是沒找到奇貨可居的權貴。
彥遙在耿耀擡頭前垂下手,寬大的袖子掩蓋了手中的惱怒,那桃子已被抓到流汁。
回想他對婚事曾意動過,彥遙隻覺得丢人至極。
恨不得把桃子砸那寸頭上,面上卻依舊溫和笑道:“不怪耿郎君,我也是在你們回來後才得知這門親事。”
他如此說,阿遙等着他回來嫁他的話就是笑談,耿耀心頭一松,負罪感少了大半。
“那就好。”耿耀又道:“我爹娘感念彥家當年救命之恩,如何都不肯退婚,故而才來尋你,不知道你那邊是否能開口退了婚事?”
彥遙靜了片刻,繼續笑道:“我回去便和爹爹提退婚之事。”
耿耀不曾想如此順利,對他又拜了兩拜,口中不住的道謝。
彥遙咬牙切齒的受着他的禮。
雨勢漸大,彥遙素手指向幾步遠的桃樹:“桃子汁水足,甜而軟綿,勞煩耿郎君再摘幾個,我帶回家給小爺爺吃。”
此刻莫說是桃子,彥遙想要天上的月亮,耿耀都會去夠一夠。
他作勢拿傘,彥遙忙撐起手中傘遞于他。
“多謝。”耿耀接傘去摘桃子。
心裡贊歎了句:人真好啊!溫柔又體貼,說話輕言輕語的更是好聽。
就是可惜性别不對,若不然他能愛死。
卻不知他轉身刹那,彥遙收起笑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快速移到傘邊,直接拿起耿耀的傘扔到亭外雜草叢中。
秋雨驚的睜大了眼,随後吓的不行,這四處無人的桃林,她和少爺兩人可抵不過殺豬郎。
萬一殺豬郎動了手,那可怎麼辦?
耿耀用衣服下擺兜了幾個桃子回來:“馬車在路邊,我拿上傘把桃子送過去。”
彥遙忙去拉他。
掌心下手臂似鐵,彥遙想松開又恐他去尋傘。
此刻腦中的念頭和秋雨如出一轍,若是知道自己把他的傘扔了,動手了可如何是好。
耿耀垂眸,一隻纖細素白的手,就,很好看。
“怎麼?”
“不勞煩郎君送我。”臉上挂笑已是彥遙習慣,他拿了個桃子遞給秋雨,随後自己也拿了一個。
“小爺爺愛吃桃子,卻再也吃不到,我拿兩個盡盡孝心就好,其他的耿郎君帶回去給家中孩子吃吧!”
說着他露出一個告辭的笑,撐着傘出了八角亭。
秋雨忙跟在他身後,心裡怦怦跳,故而腳步有些淩亂。
耿耀還沒想明白那句:小爺爺愛吃桃子,卻再也吃不上......
什麼意思?
雨勢漸大,耿耀見他們走遠,便也想着回城,回頭去看放傘的地方,沉默了。
一個隐隐的猜測出來,頃刻間便被耿耀按了下去。
不不不,彥少爺溫柔又和善,一瞧就不是惡作劇的人,更何況他們今日聊的多投機,一拍即合的退婚。
隻是......他傘呢?
賊老天劈光他靈氣,又閑着沒事的作妖了?
“阿貴,快趕車,快趕車。”一主一仆上了馬車,秋雨還未坐穩就急着催促。
等到趕車的阿貴甩了鞭子,秋雨才高興道:“少爺,你可真膽大。”
彥遙把車窗推開往後看,雨水驟急,八角亭已變的朦胧。
秋雨道:“少爺,雨又大了,那耿郎君豈不是回不了家了?”
斜雨拂面,彥遙合上窗,眉眼清冷道:“他自己退不了婚,便來為難我,也不想一想,我若能自主婚事,怎會願意配他。”
他瞧不上他,他還瞧不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