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太陽高空,蕭煜一伸腿就不小心踹到一隻腳。
他一愣,原來沈清羽下半身睡在他被窩裡了。
沈清羽的腳很涼,一碰上拔地他打了個激靈。
他伸手摸了一下沈清羽被子裡的溫度。
一點也不暖和。
想了想,他把沈清羽拽到自己被窩裡。
誰知道沈清羽就像沒睜眼找奶吃的小狗,一進他被窩,就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擠。
蕭煜本來是讓沈清羽暖和點,看他擠過來就往後退。誰知道沈清羽很過分,他退沈清羽就進,一直往他身上擠。
他退了好幾下,結果差點掉下去。
吓得他頭發差點站起來。
這逆徒,睡覺沒一個老實的。
不睡了。
他爬起來洗漱完畢,推開門一看,樓下安安靜靜地還沒開張。
正要關門,誰料沈清羽醒了。
“師傅!”沈清羽從被窩裡爬起來,踩着鞋跑到他面前,穿着睡衣給他作揖請安,一本正經地說:
“弟子恭請師傅晨安,祝師傅仙途如江海平坦壯闊,壽數延綿如青山不老。”
蕭煜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哈哈大笑,擡手搓了兩下沈清羽頭頂的呆毛,笑着道:
“大清早的,從哪裡學來的這酸腐做派。”
他把沈清羽拉起來,“醒了就别睡了,正巧我缺個幫忙拎錢袋子的。”
沈清羽:“師傅,我們去取錢?”
蕭煜:“敗家去也。”
街上熙熙攘攘的,都在讨論昨晚的驚天雷。有人說是蛇仙曆劫,有人說是天打雷劈報複壞人。
蕭煜一邊買糖,一邊聽他們胡亂地聊。昨晚那雷的确不對勁,不過既不是仙,也不是劈人,而是有人在做法。
他擔心有人暗算給他下套沒有去,走着走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當初給你信讓你來找我的那人在哪?我需得前去拜訪一番。”
“他給你指路拜入我門下,把你送到我身邊,我們理應感謝。”
沈清羽卻道:“我曾去找過的,但是不知為何,那老先生不在了,家都搬空了。”
“搬家了?”蕭煜吃糖的動作一頓。
難不成是和他相熟的人嗎?知道他一定回去拜訪,所以才走的?
沈清羽對着早點大快朵頤,蕭煜沒心情吃了。
自從知道師傅會煉化魂魄,他就非常擔心師傅找到淩霜他們。
回到百花樓之後,他心裡的不安就越來越大。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強的。
希望這次送淩霜他們走不會再出什麼意外。
他攪着碗裡的馄饨,見沈清羽吃完了,把自己這碗推給他,道:
“沈清羽,半個月後,陪為師去個地方。”
“去哪?”
蕭煜眼神飄向遠方,仿佛腦中景象就在眼前,“那兒有片竹林,山清水秀,還有鳥,正适合教訓你這種不聽話的徒弟。”
沈清羽沒在意他最後一句話,隻是一臉疑惑:“我們離開這裡?”
蕭煜理所當然,“這破地方,連個清靜打坐的地兒都沒有,跟為師進山修煉個百八十年,保你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可好嗎?”
沈清羽一下就高興了,師傅去哪他就去哪。
見他沒有異議,蕭煜放寬心。
沈清羽愛吃甜的,蕭煜買了一包糖,本來算作一個月的分量,沈清羽一早上嘴沒停過,吃了一半。
蕭煜笑着看他,“沈清羽,你如此不加節制,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座苛待你,連糖都要克扣。”
沈清羽捏着糖紙的指尖微微一顫,忽地垂下眼簾。
糖塊在頰邊鼓起一個小包,随着他沉默的咀嚼輕輕滑動。
“師傅。”他摩擦着糖紙上粗糙的紋路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軟了幾分,眷戀道:“我小時候,娘親總會把糖藏在藥包裡。”
他說着,垂着眼眸,沉默一會。
蕭煜耐心等他說。
清晨一縷陽光恰巧落在沈清羽睫毛上,映出他眼睛裡的幾分濕意:“我娘說這樣喝完藥,就不會苦了。”
糖紙被沈清羽不自覺捏出細碎的響聲,他吸了下鼻子,抿唇後笑着說:“後來,再苦的藥......也沒人給我糖了。”
他說着,擡起頭,嘴角扯出一個笑,“謝謝師傅給我糖吃。”
“裝可憐沒有用。”
蕭煜笑着指尖一勾,那半包糖便淩空飛入他掌中。
他漫不經心地掂了掂分量,将糖包收好,睨着沈清羽說:“等為師什麼時候心情好,才能有下一顆。”
沈清羽讪讪的,也許是被看穿了的窘迫,他可憐兮兮地說:“那好叭。我最聽師傅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