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山林，鮮豔多彩。

山頂還是茂盛的蓉蓉綠意，到了山下，漸漸多了幾分顔色。

樹梢金紅交錯，迎風搖曳。

蘭羽背着手走在前面，兩人沿着獵人樵夫走出的小路，一路看着風景下山。

雲海下面的人間一如當年，蔚然浩渺。

山下有一條長河。

小燕說，沿着這條河，能到最近的小鎮。

那座小鎮，是前往天魔嶺的必經之地之一。

河邊正好駛過一葉載客的小舟，行經岸邊，載上他們前往生蓮鎮。

乘船的船翁熱情好客，主動攀談道：“兩位面生，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吧？”

“正是。”蘭羽笑眯眯，與船翁閑聊道，“途徑此處，想四處看看美景，賞賞美人。”

“這您可來對了，咱們生蓮鎮的美景不敢說比别處好，可咱們這兒專出美人！”船翁大笑道。

蘭羽來了精神，“哦？此話當真？那可真得去看看。”

船翁說：“要說美人最多的地方，當屬折芳樓了，有空您可以去看看。”

“折芳樓，名字聽着倒是不錯。是個什麼地方？”

不等船翁回答，原本坐在船頭正在專心緻志看水面的小燕扭頭陰恻恻地飄來一句：“青樓。”

蘭羽：“……”

從前行走遊曆人間的時候，蘭羽從來都是作男子打扮。

這回搶來了小燕的衣服，也是男裝，她便索性作了男子打扮。

一條藍布發帶束起長發，再無其他修飾。

雖然看着比普通男子纖瘦些，但好在她身量本就不矮，扮上男子，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雅緻的味道。

難怪船翁想也沒想就給她推薦了青樓。

不過嘛。

就算是青樓，她也不是沒去過。

第一次去的時候，想着也是為了看看那位天下聞名的花魁仙子的美貌。

花魁仙子，所謂仙子，想必定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世容顔。

結果隻看一眼她便失望了。

别說完全比不上久微的容貌，連她的也比不上。

後來想着，傳言天下絕色，很多一部分都藏在皇帝的後宮裡。

後宮三千佳麗，各個姿容不凡。

她便義無返顧地去了皇宮。

當時正趕上皇帝選妃，萬千佳麗齊聚宮城。

她隐了身穿梭于百花叢中，也找不出幾個能入她的眼的。

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然而失望的不止她一個，皇帝陛下也很失望。

當時她聽見他唉聲歎氣，旁邊的太後娘娘苦口婆心：“選妃當以才情品德為先，家世次之。”

原來後宮三千佳麗，大多都是以才情家世選進去的，可見天下美人，也并不在這裡。

從此她便對人間百姓的審美品位産生了極大的質疑。

很長一段時間，都背着久微，全心全意緻力于提升凡人的審美水平。

船翁看了看小燕，笑道：“這位是客官的弟弟吧？小孩子恐怕的确是帶不進折芳樓的。不過，若是想看美人兒，還有一個地方，一定看得到。”

蘭羽趕緊問：“哪裡？”

“夢仙樓。”

這個名字倒是有趣。

蘭羽問：“這又是個什麼地方？”

“是個茶樓，也是戲園子，經常有戲班在那唱戲。據說那戲班子的青衣花旦，各個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經常有不少外地的人慕名而來，隻為聽他們一場戲。也有人重金聘請他們去外地唱上一回。”

蘭羽點頭：“這倒不錯。”

她從前挺愛聽戲。

有時候還會将在人間聽到的戲文故事，回雲中城說給久微聽。

久微體弱，經常隻能躺着靜養。

她便當起了他的雙眼他的雙腿，代他走遍萬裡山河，看遍人間萬物。

從山下行至生蓮鎮，至少要一個時辰。

行至半途，天上便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

雨不大。

船翁披上了蓑衣，遞給蘭羽一把油紙傘：“客官，您先用着，不過就這一把，真是對不住了。”

蘭羽接了傘，謝過船翁，便撐着走到船頭，蹲在小燕旁邊。

河上風不大。

水波靜谧。

蘭羽問：“你知道折芳樓是青樓，你以前去過生蓮鎮？”

小燕搖頭。

“沒去過。是同門的師兄們去過，偶爾閑聊起來，我才知道的。”

“他們去生蓮鎮，莫非也是要去天魔嶺？”

小燕頓了頓。

慢慢說：“算是吧。天泉宗内，所有結丹弟子，每三年便要前往天魔嶺曆練一次。當然，他們基本都隻在外圍活動，不敢靠近深處。來來去去得多了，便知道了生蓮鎮，得知這裡生産美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師兄弟們，便常常結伴去賞美人。”

蘭羽笑道：“那你怎麼不去？”

他瞪了她一眼。

蘭羽對他的怒目已經漸漸習以為常，大笑道：“好吧，畢竟你還小呢。不過，我想你就算大了，應該也不會去吧。畢竟，就你這樣貌，賞自己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