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抱着蘭羽,急急沖過天泉屏障。
水簾之後,原是一片浩渺煙波,浪潮翻卷。
不待他們靠近,大長老遠遠地隔着一段距離擡手一揮,海面上便出現了一座小島。
小島很大,山勢平緩。
山腳建着一片連綿的竹舍,掩于一片青山翠竹之間。
大長老直接抱人進了其中一間屋子。
屋内靈氣磅礴,靈石床上猶甚,蘭羽躺在床上的瞬間,絲絲縷縷的靈氣仿佛認了主似的,一股腦地将她籠罩了起來。
蘭羽仿佛睡着了。
像是做了噩夢,眉宇間微微皺起,表情略有些痛苦。
小燕在旁焦急問:“師父,她怎麼樣了?”
大長老探了探她身上的靈脈,說:“她沒事。隻是……心魔血誓複發了。”
說着,他起身走向門口:“我去看看後山有沒有能壓制心魔誓的靈草。”
聞言,一旁一直沒吭聲的朝顔飛快說道:“那我也去吧。”
“你?”大長老看她一眼。
他從她長相上看不出什麼,但的确能從她身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靈草之氣。
也是雲中城的靈草麼……
于是他點頭道:“嗯,那你随我來。”
剛走至門口,就聽見房内小燕忽然問道:“師父,她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嗎?”
大長老腳下一頓,回眸。
小燕站在床邊,明亮的雙眸筆直地望着他。
“她也是你的仙主嗎?”
大長老站在門外,透亮的天光落下來,照得他的半邊臉龐微微發亮。
他的目光越過小燕,落在靈石床上的蘭羽身上,雙眸裡映着絲毫不加掩飾的喜色,眼波溫潤。“是。”
說完,側身即将離去的同時,他看了小燕一眼,說:“還有……我說過,不必喊我師父。”
兩人走後,竹屋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小燕深吸一口氣,轉頭盯着蘭羽的側臉。
世人都說,雲殊是天泉宗宗主的真傳弟子,實則不然。
他幼時被大長老親自帶回來,從此,表面上日日與天泉宗其他師兄弟們同進同出、一起上課,實則常常出入天泉宗禁地,跟着神出鬼沒的大長老學習。
天泉宗人擅長水系靈術,隻有大長老,才能教他風系靈術。
大長老這人,生性略有點懶散。
幾乎沒怎麼親自教過他。
基本都是抛給他幾本書,讓他自己看完、背好、學會。
那些書并非坊間流傳的印刷書籍,看起來像是誰的手稿,很多、很雜,但是有時候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感歎那些手稿所載内容的精妙絕倫,贊歎手稿主人的斐然才華。
大長老一直說,他不是他的師父。
若硬要說的話,那些手稿的主人才算是。
那些手稿的主人,該不會是——
他的目光落在蘭羽的身上。
……
蘭羽睜開眼睛。
夜色沉沉。
一簇暖暖的光芒從房間另一端亮着。
那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她掃去一眼,随即垂眸,看見了半趴在床沿的身影。
白衣的青年伏在床邊,靜靜睡着。
她沉靜的目光細細掃過他的眉眼。
嗯……
确實是不認識。
當年的雲中城裡,有這麼一号人物嗎?
罷了。
他認識她就行了。
她自認當年雖然經常率性而為,但也從未樹敵,看這人之前的言行,應該不會害她。
暫時排除了危險之後,她便不願再動腦了。
額角一陣陣的抽疼,心口也是。
心魔血誓的後遺症一直伴随着她,在靠近天泉宗的時候更為明顯。
下一刻,他似乎被她的動作驚動了。
濃密的睫毛一顫,睜開了眼。
他沉靜如水的目光落在她揉着額角的指尖,輕聲道:“是心魔血誓發作了吧?”
蘭羽看他一眼:“嗯。”
青年說:“這裡……天泉宗,是雲中城的遺址。”
她的心魔血誓因雲中城而起,身在這裡,恐怕受到的影響也會大很多。
“我知道。”蘭羽深吸一口氣,坐起身來。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雲夢澤在這裡,那麼雲中城自然也在這裡。
當年她立下心魔血誓封印邪魔之氣,從那之後,每當回到雲中城,她便會渾身劇痛。
這是心魔血誓的代價。
這沒什麼,她想。
隻是疼而已,她承受得起。
她下了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也沒問他的身份,而是忽然問道:“朝顔和小燕呢?”
青年說:“他們去種朝顔草了。”
蘭羽點點頭。
雲夢澤中靈氣甚足,大概是最接近當年雲中城的地方。的确适合種植靈草。
兩人先後走出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