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扇寬大的衣裳垂下,如同一隻蝴蝶。
顧長浔鮮少抱過這麼柔軟的東西,好奇地看了看她熟睡的臉。月光将秦寶扇的面容暈染得柔和而夢幻。意識到什麼之後,他微微皺起眉頭,将對方端得像是端了一把刀,“孤隻是将你送回去,并沒有别的。”
可是他方才走出一步,懷中的女子似是覺得不舒服,往他的懷裡蹭了蹭,嘴裡還嗫嚅地說了什麼。
他停下來,将她抱近了些,:“你說什麼?”
隻見對方粉色的唇瓣翕張,“小……橫……”
蕭珩。
顧長浔的臉色急轉直下,手一松,秦寶扇就砰地一聲摔到了走廊的地上。悶哼一聲,卻沒有醒。
顧長浔看着秦寶扇,眼神冷得可怕,他自顧自要回自己的寝殿,但是倏忽一陣風刮了過來,他停住腳步,回頭從烏金殿中拿出一張被褥,随意蓋在了對方身上,“銅七,看着她!”
翌日。
秦寶扇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天空和廊頂。有兩隻鳥兒在旁邊看她,見她轉醒,便趕緊撲棱棱地飛走。
也不知怎的,她隻覺得自己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撐着自己站起來,竟然發現身上還蓋了一床被褥。
來伺候她洗漱的丫鬟在旁邊,慌張地叫她,“側妃,奴婢該死,竟讓您躺在這。”
“無事,無事,和你無關,”她看了看地上的酒瓶,自知失儀,慌忙找了一個借口,“昨夜天色好,觀星一時忘了時辰。”
然後她看着對方手上那一堆高高的衣裳,疑惑道,“這是?”
阿碧便笑道,“側妃,今日是宮宴,該洗漱了。”
秦寶扇頓時驚醒,是啊,宮宴!于是她趕緊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
她挑了一身藍色加鵝黃配色的衣裳,一穿上身便讓人覺得眼前一亮,清秀中又透着一絲明快,同時也顯得大氣。
“側妃這一身真好看,奴婢覺得這兩套首飾特别配您。”阿碧指着桌上放着的兩盤首飾,一盤是京中出名的匠人打的金器,一盤是淡藍色加白色的翡翠珠花,再加上上好的羊脂白玉镯子,“金器顯得大氣端莊,玉則顯得溫婉出塵。”
秦寶扇看着,卻似乎不是很滿意,微微皺了皺眉頭。半晌,側頭看着對方,“有沒有,豔俗一些的?”
侍女愣了一下,但是還是依言道,“有。”
她并不想惹人注目。但是穿的太樸素,駁了顧長浔的面子,穿得太富貴,讓人覺得顧長浔對她太好。
婢女拿來了一套粉色的合歡花首飾,秦寶扇見了眼睛都亮了起來,“就是它了。”
那合歡花的首飾一戴,雖然也是顯得鮮妍可愛,但是總是讓人覺得和衣裳不太相配,頭飾豔麗,衣裳卻素淨,顔色還過雜。但是秦寶扇似乎很滿意,提着裙子就往外走了。
顧長浔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中衣,雖然外頭還是一件玄色大氅,但是比尋常顯得更俊俏了幾分。隻是也不知道為什麼,臉色比尋常還難看。
秦寶扇自然是不願意去觸他的黴頭。她整個人似乎還沉浸在父兄暫時逃過一劫的喜悅之中,甚至還主動幫着顧長浔理了理衣角,然後便笑着看着四周的一切。顧長浔見着她這般沒心沒肺,索性閉上了眼睛,直到馬車停下。
初春的天氣,柳樹的枝葉在風中打着绺兒。顧長浔摸了摸手上的紫色扳指,沉聲一道,“到了。”
此次的宴會上午便開始了,除了午間用膳,便是男女分席。為了表示聖上的注重,允許各家各戶駕車入宮。
秦寶扇還是第一次得了這樣的待遇,掀開車簾,就見着風景怡人的禦花園。今日的天氣也十分怡人,陽光暖暖地灑在她的臉上,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撫摸上了她的肌膚。
宮宴自然是辦得有聲有色的,珍馐美味自不必說,就連杯碗碟箸都是白玉做成。
男女分席,以河流為界。
四周有侍衛守衛,宮女太監端着盤子随侍。河流不算寬,雖然隔着,但是男賓女賓都能互相瞧見,隔水而望,更是多了一重趣味。
秦寶扇在河邊找了一個靠邊的席位坐下。這個位置既不會太惹眼,又能讓她更好地觀察周圍的人。上輩子,她參加過不少這樣的宴會,但是從來沒有看清過身邊的人到底在幹什麼。她往常隻顧着吃,别人同她說什麼,她便回答什麼。
這麼想着,她在眼前精緻的點心當中挑了一塊做得最精緻的,細細吃了起來。
男席那邊很是熱鬧,衆人觥籌交錯,圍着皇帝和幾個皇子,不知在說着什麼。
秦寶扇隔岸看着,隻覺得顧長浔雖說在燕國做了質子十幾年,但是一言一行卻比其他幾個皇子更加雍容華貴。别人做起來稀松平常的舉動,在他看來卻分外優雅好看。
但是秦寶扇也看明白了,雖然當今聖上厭惡皇子們連群結黨,所有大臣都基本圍着聖上轉,但是真願意走近同顧長浔長聊的股肱大臣卻不多。而皇帝對顧長浔雖然賞賜豐厚,但是真正湊到一起,卻幾乎是無話可說。
顧長浔手中的權力,除了邊疆軍權,怕都是浮于表面的了。
而此刻,河水的另一邊,聖上也不知怎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看着顧長浔,道,“浔兒,父皇疏忽,未曾好好替你選好新婦。寶扇朕是知道的,是個好孩子,日後你們可要好好過日子。但是先立側妃,總是不太好聽。趁着日子相差不久,父皇想,給你再選一個正妃,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