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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寝室裡有一塊不大的方形鏡子,在門後邊的牆上。可能是我們住進來之前,前邊住的人留下的。因為鏡子離窗戶比較遠,那兒的光線有些暗。大概是老二的近視眼度數太大,用門後的鏡子照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很少用那塊鏡子。老二自己有一個塑料圓鏡,有個可以折疊的座,可以擺在窗台上的那種。不過老二經常随手亂放,難得看見這個鏡子站在窗台上。這與老二那慵懶的個性,倒也是很相恰的。
每天老二都會圍繞着他的四大法寶轉着圈兒找。發膠、木梳、大寶和小鏡,它們都可能裹在亂糟糟的一堆東西裡。沒有課時,無論老二出不出去與人約會,他都會仔仔細細地用四大法寶,最少也鼓搗自己十幾分鐘。這還是從他已經把行頭穿戴整齊了的時候,才開始計算的時間。
老二的床鋪幾乎可以同“亂糟糟”,這三個字劃上等号。軍訓時,老二的内務就是全系最差的。别人的被子都能疊成“豆腐塊”放在床上,而他的被子從來就不可能有什麼棱角。軍訓結束了,老二的被子更加順其自然了。看上去,有點像蛋糕店裡賣的那種卷成卷的蛋糕。
出門進門,老二好像都要換一身行頭。在他那亂糟糟的床鋪上,一會兒找這件襯衫,一會兒找那件外衣的。老二的右手總是輕微地往内扣扣着,好像有些不打聽使喚。右手拿着點着的香煙時,會下意識地來回擺動幾下。靠着兩條好胳膊,或者說是一條半好胳膊。剛被整理得略微整齊點兒的床鋪,轉眼間又被他鼓搗亂了。真的是:成也胳膊,敗也胳膊。
老二對那條牛仔褲是癡情的,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有時候翻了半天,也不會找到他滿意的褲子。最後,還是選擇穿那條快露肉的牛仔褲。至于床鋪亂了,那就讓它亂着好了。後來那個喜歡給老二戴暗紅色領帶的姑娘,每次她來寝室都得費好大的勁兒整理老二的床鋪。但隻要老二一回來,用不上半個小時,床鋪又亂作一團了。原來咋樣,還是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