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老八身上穿那件藍色的呢子大衣，敞着懷兒，大衣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解開的。脖子上搭着一條暗紅色男士絲綢圍巾，一頭長一頭短地垂在老八的胸前。那雙和老八身高有點兒不成比例的大皮鞋，雖然看上去有點髒，但還是勁量保持着穩重體面的樣子。深藍色西褲的大腿内側，不知道在哪裡蹭了一大塊泥，失去了應有的優雅。

老八的臉色看上去黑淘淘的，口裡不停地喘着粗氣，也不吭聲。老八臉上長過青春痘的地方，可能是原來用手擠的太勤了，留下了許多坑坑窪窪的粗毛孔。那些粗毛孔仿佛都因為生氣變得更粗了似的，像是能随時可以噴出怒火來。

以我對老八的了解，這小子很是尿性。他要是不想開口說話，我們要是也不問他，他很可能就一直不說話的。老三看了我一眼，然後還是問了老八一句，“你咋了？出啥事兒啦？你這是跟誰生氣那？”

“跟我自己，沒事兒！”老八腦袋都沒轉，氣哄哄地回答老三說。

“呵呵！咋可能沒事兒呢？你這氣哄哄地蹬門進來，吓了我和老五一跳。到底跟誰生氣啦？是自來卷惹你生氣了？”老八剛才的回答顯然是言不由衷的，老三笑着繼續追問。

老八垂着的腦袋轉了一下，斜睨了老三一眼。張着嘴巴像是想說，又像是不想說，嘴唇諾諾地動着猶豫了好幾次，最後終于蹦出仨字兒，“跟老二！”

“你今天不是約了自來卷嗎？你倆不是去階梯教室學習了嗎？怎麼又跟老二扯上了？你們碰見啦？為啥生氣啊？”老三有點莫名其妙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