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什麼散夥飯可吃，因為是老六堅持不去的。我總是不習慣，說那些讓我自己都覺得十分違心的話。所以，我那天晚上沒跟老六說上一句關心的話，就是靜靜地看着。他們說了一些，但或許在他們的心裡，這些話就是在安慰老六，并沒有虛情假意的含義。

窗外的細雨，仍舊淅淅瀝瀝地下着，打不到我們寝室的玻璃。百日樓工地上的那幾盞高懸的大燈，仍舊照在老六的床鋪上。寝室裡有人偶爾和老六說上幾句話，但好像也會被從工地傳來的一聲聲敲擊打斷。老六大多數時候，隻會用嗯或好，來回應大家的話。最後，都寂寞無聲了。我能看見老六面朝着牆壁蜷縮着，直到我在迷糊中睡着前，他都沒動過。

第二天上午，老六的四姐夫開着他那輛奶青色的二手伏爾加小轎車來了。看門大娘在小廣播中喊着說，有人在樓下等老六。我們趴在寝室的窗口往下看時，就能看見那輛車在Y樓的門口停着。在幫老六往樓下搬行李時，老六是不想讓我們動手的。他可能覺得自己得的是傳染病，怕給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後來實在熬不過我們的堅持，還是每人各拿上一點兒東西下樓了。把零七八碎的塞進汽車後背箱，行李就放在後排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