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有點好笑,雲汐這人一直有一個怪癖:從小到大,她從來不在卧室裡放娃娃。
每次在看到那些會眨眼、搖頭的小玩具時,她也覺得可愛,但卻堅決不敢把這些東西帶回家。
因為這些玩具都是被碰到才會動的。
而雲汐一直很害怕她會在某天起夜,路過這些東西時,看到它們忽然自己動起來,對她眨眼睛。
這個念頭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但這種莫名恐懼就是一直深深的刻在雲汐心裡。
後來她長大了,也知道了這大概是某種恐怖谷效應。
但理論歸理論,該怕還是怕的。
而現在雲汐心裡最深刻的噩夢終于變成現實了。
一瞬間,雲汐覺得自己應該立刻找個牆角躲起來開始寫遺言,或者直接把娃娃拖出來先砸個稀巴爛,再原地放把火,把娃娃和這個衣櫃——也可以是這整個房間,一起燒了。
但雲汐又立刻意識到,這些都是恐怖片裡的人會做的事。
而通常恐怖片裡的人這麼做了以後,下場都不是很好。
最終,雲汐稍稍找回了一點理智,也有可能是更瘋了的,選擇顫抖着,擡起一隻手:
“……你好。”
她想和娃娃協商一下,看看對方的來意是什麼。隻要不是沖她的命來的,那她就盡量滿足一下,然後好好把對方送走,争取來個好聚好散:
“我——咦?!”
但雲汐剛開口,就看到娃娃的側縫上縫着一張白布條,上面還有字。
從常理上講,這應該是布偶的出廠标簽,上面一般會标注布偶的面料成分、洗滌方式什麼的。但在這種時候,毫無疑問地,這上面寫的肯定就是和娃娃相關的規則了。
于是雲汐用僵住的腦子努力思考片刻後,還是放下打招呼的手,小心翼翼地伸過去,拉開那張打卷的标簽。上面果然有幾行用紅色的縫線繡出來的字:
【乖乖娃娃床頭挂,傷口流膿臉長疤。】
【打針吃藥割棉花,娃娃再也不痛啦!】
雲汐當場就看哭了!
什麼“傷”啊、“割”啊、“痛”啊的……她就知道這娃娃沒安好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就在她看标簽的這點時間裡,娃娃的笑容好像正在變得越來越生動,越來越詭異。雲汐感覺下一秒它就要原地彈起來,給她一個抱頭殺了!
【啊啊啊啊啊啊!!!!】
雲汐内心瀕臨崩潰,就要大喊一聲,沖上去和娃娃爆了!!!
好在此時,她眼角餘光又瞥見,标簽後面好像還繡了東西。雲汐用盡最後的勇氣和理智,穩住手,将标簽反折過來,看到那是一個紅色的商标。
幾圈紅色絲帶,纏繞着中間的“同心”兩個字。
這下子雲汐才終于明白,這是個什麼東西了:
“同心”是本地的一個罕見病兒童關愛中心。這個機構辦過很多公益活動,旨在讓公衆更了解兒童罕見病。雲汐也在逛公園的時候,看過這個機構辦的公益展。而在那個展上有一欄,貼着許多孩子在病床上,抱着布娃娃,面無表情地看着鏡頭的照片。
雲汐當時就覺得相當詭異!
細看介紹,才知道那是一個國外藝術家發起的,向罕見病兒童捐贈特殊布娃娃的公益項目。娃娃都是根據患病孩子的特征定制的。因為很多罕見病都會伴随外觀的畸形,許多患兒理解不了自己為什麼和别人長得不一樣。而研究表明,有一個和自己長得相似的娃娃作伴,可以讓他們得到心理上的寬慰和鼓勵。
雖然雲汐瞧着照片上,那些得到“患病娃娃”的孩子們,也并不像是有受到什麼鼓舞的樣子。
但好歹這件事的初心是好的。
雲汐僵掉的腦子才稍微回了點暖。
她又仔細想想娃娃标簽上的那兩句話,好像除了幾個什麼“傷”啊、“割”啊、“痛”啊的字眼外,也沒有說要跟她喊打喊殺的。反正和她在花園裡看到的那兩句血淋淋的順口溜比起來,這可是溫柔多了。
……或許,這娃娃并不是特别喜歡害人的那種?
說起來,在她打開衣櫃門前,人家娃娃也不知道在褥子上坐了多久了,不也是什麼都沒有對她做嘛?
她還是不要再招惹别人了。
【關上櫃門,就當無事發生好。】
雲汐說服了自己,小心地收回手,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地把衣櫃門又緩緩帶上。
隻是臨到最後,黯淡的光線映着娃娃詭異的笑臉,又讓雲汐猛地想起來一些請筆仙之類的靈異故事。故事裡出事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忘記送仙的。而她剛剛,是不是和人家娃娃打招呼說了“你好”來着?
所以……
雲汐僵了一下,又試探地擡起手:
“……再、再見?”
周圍溫度驟然一冷。
雲汐隻覺櫃門被一股力量從裡面一拽,然後啪地一下自己合攏了。
而雲汐一蹦三尺高!随即連連跌步後退,直到腿抵着床邊才停下來,一臉驚懼地看着櫃子。
過了半晌,櫃子再沒有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