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那塊大石落下之後，整個坑洞就開始震動，陸陸續續又有一些碎石從坑洞各個位置掉落下來，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等晏安聆上了岸，有一面石壁甚至已經開始瓦解，整面石壁布滿裂紋，岩壁碎片不斷從上面剝落，眼見洞穴就要坍塌。

“這裡馬上要塌了，咱們得趕緊離開！”盈湖高聲道。

“四周都是死路，從哪兒離開？”姚金問。

盈湖一指湖底，“那裡！”

天光早已大亮，透過湖水隐約可見湖底連接着幾個地下水道，隻是不知這些水道通向何方。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天坑，不管水道通向哪，先脫離眼下危機才是最要緊的。

這時，怪物突然動了一下，似有醒轉迹象。

盈湖回頭望了一眼，轉過頭對衆人道：“沒時間了，閉氣！”說完率先縱身一躍。

姚金與晏安聆對視一眼，緊随其後跳入水中。

韋殊與其他人沒有辦法也隻能咬牙跟着接二連三入水。

盈湖馭着水生靈獸打頭陣，一手扒着它的背鳍一手拉着晏安聆，晏安聆拉着姚金，姚金拉着韋殊，就這樣一人拉着一人，借着鲲霓的速度，終于在坑洞坍塌之前穿過接口，成功進入水道。

從水道這頭可以看見盡頭的光亮，鲲霓一鼓作氣，終于在一串人即将憋死或是嗆死的最後一刻通過水道，浮出水面，一個擺尾将他們直接甩上岸。

這一甩，唯有盈湖一人平穩落地，雖渾身濕透，卻還保留幾分修士的氣度，其餘的人，包括韋殊在内，嗆水的直接将水嘔了出來，沒嗆水的趴在岸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模樣一個賽一個狼狽。

晏安聆因為嗆水過多陷入了昏迷，盈湖發現以後緊忙施救，連岸邊何時多了幾個人都不曾發現。

費了好一番功夫，晏安聆接連吐出好幾口水，恢複呼吸之後，盈湖才終于擡起頭，發現了他們。

這幾人便是此次試煉的考官們，他們之中有老者有青年，皆頭束道冠，身着法袍，站在那不怒自威，氣度宛若神人。

就在盈湖擡起頭的一霎，幾人中一個身着青色法袍的青年眸光突然亮了亮。恰好盈湖也在此時注意到了他，那人似乎很開心，對盈湖眨了眨眼。

盈湖微微怔了下，默默收回目光。

等所有人都穩定的差不多之後，一位身着墨白相間法袍，氣度從容，神态溫和的中年人從幾人之中站出來，“我是本次試煉的主考官，界門山山主，墨山。恭喜諸位順利通關！”

試煉者們自覺站成一排，紛紛恭敬朝他行禮。

接着，墨山依次向衆人介紹了站在他身後的幾位考官，分别來自蓬萊、旸谷、尋木的三位長老，窮山掌門姜婁離，蜀山掌門黛嶽，以及那個青色法袍的青年——栖雲宗長老張靈秋，一共七人。

晏安聆心中不由一喜，她剛才數了數，通關的試煉者人數也剛好是七人。

幾句場面話過後，墨山開始進入正題——收徒。幾位考官相互謙讓一番，最終還是作為主考官的墨山被推舉出來，第一個挑選弟子。

墨山邁開腿，徑直來到韋殊面前，溫和道：“你叫什麼名字？可願做我的弟子？”

韋殊擡起頭，滿臉藏不住的喜氣，“弟子韋殊，拜見師尊！”說着便朝墨山深深一拜。

墨山笑彎了眉眼，連道兩聲“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七個試煉者中資質最好的當數盈湖與韋殊，現在韋殊已被挑走，那下一個搶手的人選必定會是盈湖。

按各自門派在修真界的威望來說，蓬萊與栖雲宗二者不相上下，這時不論誰先站出來都會顯得過于自大，所以蓬萊長老與張靈秋不免要互相擡舉一番，謙讓一番，做足表面功夫，但其實心裡真正想的都是一定要搶到盈湖。

然而就在這邊兩人你道“先請、先請”，我道“不敢、不敢”的時候，那邊蜀山掌門黛嶽已經先行一步悄悄走到盈湖面前，問出了那句話。

盈湖深深一拜，“弟子願意，弟子盈湖拜見師尊！”

謙讓中的二人同時收聲，齊齊轉過頭看向這邊。

反正已經行過禮，黛嶽索性将盈湖藏到身後，自己抄着袖子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對所有人的目光視而不見。

蓬萊長老狠狠瞪了他一眼，當着衆人的面終究沒發作，“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走了。留下來的張靈秋别有深意地斜了他一眼，目光在晏安聆與姚金之間徘徊幾巡，最終帶走了姚金。

剩下的試煉者也陸續被考官們帶走，直到，除晏安聆之外的最後一人跟着師父離開，岸邊就隻剩下她一人。

看着韋殊、盈湖和姚金都成功拜師，晏安聆由衷替他們高興，雖然這次的分别太過匆忙，但她想，等到之後，幾年或是十幾年，他們還是有機會再聚首，到那時不知會是何種光景？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被挑走，晏安聆手指攪動衣角，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過會若師父問起她的凡人身份，自己該如何面對？一想到即将面臨的窘境，她的臉就臊得通紅。

然而，盡管料想了許多種可能，她卻始終沒料到，直到最後一刻，都沒一個人選擇她。甚至那些人走了都沒給她個交代，就那樣直接走了……

秋風瑟瑟，吹透她浸水的衣衫。晏安聆癱坐在地上，望着空無一人的水岸，呆呆地坐了半晌。最後，終于忍不住，哭了。

哭聲越來越大，她嘶喊着用拳頭狠狠捶打地面，似要發洩出滿腔的委屈與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喊到最後，聲音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