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莉亞将目光長久地放在因為紅色貢多拉的滑行留在水面上的波紋。這使人平靜,不會讓人一直在意身後那隻貢多拉上那些青年的目光。
“你似乎不太高興,我親愛的小姐。我希望你知道,這條美麗的露背裙是個明智的決定。它足夠應景,也很适合你,格洛莉亞。“Reborn擡起她壓低的帽檐,并不掩飾自己少許的幸災樂禍。
"Wow,我很高興聽見這些話,就算我也清楚你本意并非如此。”她回應殺手一個完全不會調動面部肌肉的微笑。
“嗯,感謝你的理解。”
“……”格洛莉亞再切别過臉,冷哼了一聲。
Reborn重新擡起她的帽檐,同時并不費力地使人轉過身體:“我承認,因為你自身的驕傲使得那些絕非贊美欣賞的目光顯得十分冒犯這件事讓我幸文樂禍。”“親愛的,誠實可是珍貴的品質——停止侮辱它,Reborn,“格洛莉亞一臉真摯地捧住他的臉,如同一名醫生無可奈何地看一份病曆,“你知道嗎,你在做騙子和壞種上真的天賦異禀,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簡直想象不出超越你的人,你在惡劣上是個徹徹底底的天才。我發誓我從沒有這樣認真地評價誰,你多麼特别啊。”
感覺心情瞬間美妙的她立刻松開手,哼起不知名的小調。
Reborn 嘗試從中途打斷,然而她的語速遠超平常,同時依舊吐詞清晰。她甚至隻用了一口氣,然而殺手并不覺得她已經到達極限——似乎還能有半個小時。
“或許你實際上應該攻擊的人在我們身後,小玫瑰。”
“我不想看見他們的臉——長時間地,尤其我已經因為幾秒的對視感到了惡心。一個笑起來可以在嘴裡塞進衣架,另一個頂着一張這輩子都硬不起來的臉。”
“我猜你曾經的貴族教育裡口才訓練占據相當大的部分。好吧,放輕松,你依舊迷人,無可否認世界各地在任何時間都會出現渣滓。”Reborn回過頭淡淡地掃向小聲議論混沌内容的青年們。他們立刻接收到和夏天格格不入的冷意和槍口貼近太陽穴的恐懼,随後尴尬且不安地轉移視線停止說話。
“老天,第一殺手的威壓,好可怕。”格洛莉亞動作幅度不大地抱住自己,向着Reborn的方向偏了偏身體,看起來心情異常好地眨巴兩下眼。
“我希望不會吓走你,親愛的。”
“當然不會,我永遠做不出那樣的事。”她捂住心口莫名配合地倒向殺手的肩膀,Reborn相當清晰地聽見了輕笑聲。
“你的變臉速度總會讓我吃驚,格洛莉亞。”
對方用手肘捅向他的胸口。
“至少贊美部分不是謊言,親愛的小玫瑰。”Reborn輕拍她的後腦勺。
半天之前,原定計劃應該直達佛羅倫薩的二人從那個倒黴的地區負責人安格口中得知原本同在南部且在傑斯坦家族攻擊對象中的希斯萊特産生動搖,雙方的代表人将會在三天後抵達威尼斯達成某種協議。
格洛莉亞和Reborn 前來阻止會談,成功是最佳結局,如果不能那麼彭格列就不得不消耗人力物力提前清除新增的敵人。
實際上後者一般而言不會存在——顯然作為執行者的二人不允許失敗出現在自己的人生之中。他們在酒店下榻的當天就制定了一個十分詳盡的計劃并雷厲風行地執行其中的準備部分,好比記住周邊地圖,打探消息,同酒店人員開始拉近距離,安排暗處的彭格列人員各司其職充當各處的眼線,特殊設備的安裝,一切按部就班且迅速完成。
效率奇高的兩人現在躺在同張沙發上,雙腿各自放在沙發的一端并且頭部相靠,格洛莉亞那無處安放散開的長發蓋住身邊Reborn的胸口。他們的手上都拿着最後版本的計劃書。
“很好,就是這樣。”
“我很高興我們再一次達成一緻。”
兩人擊了個掌。
“除了清早的小插曲,剩下的事似乎都很順利——幸好今天總的來說過得不錯。”
“格洛莉亞,”殺手敏銳地覺察到她語氣裡異于平常的地方,“今天很特别?”
“嗯?今天隻是又一個每天而麼——你在做什麼?”
“盯着你的臉認真觀察,顯而易見——嗯,從客觀上講這具有很強的美感,以及,每一次看向你,我幾乎能立刻想象出你生在一個美麗的冬日清晨。”
“别胡扯——你猜錯了好先生,我出生在夏天。噢,自以為是的讀心者馬失前蹄。”雖然我也死在了夏天,真是巧,很有趣呢。
“所以今天是你的生日,”
“……當然不是。”該死的,那是在套話。他是個惡魔,恐怕撒旦都會同他問好。
“看來的确是。”
格洛莉亞選擇舉手投降:“Okay,你赢了,優秀的殺手當然具備可怕的直覺。這其實沒什麼,我認為生日對于活了太久的人并不必要。”
“家光,九代目,或者說初代家族以外的人知情嗎?”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他們也沒問。這很好,沒有任何問題。”反正會瞞着我準備生日驚喜的人早就不在了。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她想到了每一條艾蓮娜手工制作的裙子,想到了斯佩多幻術制造的奇妙場景,阿諾德夾在工作文件裡的賀卡,納克爾一遍又一遍真摯地為她向主作禱告,努力忍耐不偷吃蛋糕的藍寶,而雨月總會創作新曲子,還有總會在她從窗口跳下溜出艾芙裡特莊園時永遠等在樹下的G和Giotto。有時柯紮特也會突然出現,推着被蒙住眼睛的格洛莉亞跨過階梯。然後她親愛的妹妹羅薪,那個人世的天使撒了一路的花。
回想這些沒有那麼傷感。
這是格洛莉亞心中僅剩的溫情。
“你還有什麼事要做?”
“嗯?我?……計劃中也沒有還要完善的某——”
“那麼,過個生日吧,如何?”
格洛莉亞發懵地翻了個身正面朝向作出奇妙發言的人:“……你剛才說什麼,親愛的?”
殺手同樣側過身,正好貼在她的耳邊于是順手撥開蓋在上面的頭發:“既然我們都無事可做,不如用過生日打發時間——這夠清楚了嗎?“
噢,這個男人瘋了。……自由殺手應該不是會在意生日的類型......所以這是在幹什麼?太糟糕了,我應該糊弄過去的。
顯然仍處于糾結和迷茫階段的格洛莉亞雙眼失焦地“盯”着Reborn,緻使對方忍不住彈了彈她的額頭:“醒一醒,小玫瑰,現在是挑選出門衣着的時間。”
“.....哦,好吧,你是認真的。”格洛莉亞維持着那張代表難以置信的臉撐着沙發從Reborn身上跨過,走進自己的房間。
并不是相當具備耐心的第一殺手以平常閱讀速度的0.25倍看完今日早報,擦拭完手槍後稍微有點後悔自己的提議——好在女主角在這時重新盛場了。
“打扮對于任何一位女性都是重要且值得被尊重的事,即便中途我一度擔心你在房間裡——“
Reborn 的話戛然而止。
“看起來如何,先生?”格洛莉亞單手扶住飄帶裝飾的寬檐禮帽,提高那條祖母綠的吊帶長裙裙邊,一條腿微屈的同時另一隻腳向後劃出相當标準的半圓弧。
Reborn 從沙發上起身,握住她伸來的右手帶着人原地轉了一圈:“事實是,很有可能大部分顔色都是為你而生的,壽星小姐。”
格洛莉亞有一雙在任何時刻都濃烈明麗的紅色眼睛。
然而綠色在她身上并不突兀。威尼斯純澈的日光在絲質的布料上逸轉,于是那條美麗的裙子變得與倒映陽光和森林的清河别無二緻,河流輕緩地流淌過瓷白的肌膚,洗出某種奇妙的柔軟。綠色很快地明媚絢爛,最終與紅色的程度不相上下,二者和諧共生。
“金色的配飾是明智的選擇,格洛莉亞。”
“我想我不該驚訝于你輕松在嘴欠與嘴甜之間的快速轉換,是不是?好吧,謝謝你的贊美。隐約記得有人說過我應該适合綠色,但是在那之前,”格洛莉亞比早上更加愉快地挽住他的手臂,兩人一同離開酒店房間,“我會在父親——暫且稱呼他為所謂的血緣父親——的生日宴會上穿着綠色禮裙。”
殺手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你血緣上的父親恐怕讨厭綠色。”
“非常聰明,親愛的。是的,我會穿一身綠給他跳他最讨厭的華爾茲。”
“你們感情真好。”完全是她的風格,看來幾百年過去了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