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些血迹裡并不包含他的。
首領的辦公室一片狼藉,隻剩下緊貼牆角還在發抖的秘書。
“你,之前入侵的人去哪兒了?他怎麼樣?”格洛莉亞用手背打向還沒緩過神的女人,迫使她的雙眼重新聚焦。
“……帶走了!首領被他帶走了,首領身上有微型追蹤器,我們的人——”
格洛莉亞抖掉劍上的血,調頭出門。
那位殺手先生真是有點太活蹦亂跳了……真是追不上啊。
她在門外看見了散落的車窗玻璃。
Reborn不可能察覺不到追蹤器甚至讓人追在身後,恐怕那位首領已經被殺死随便丢進哪輛移動的車裡,至于他……應該還在這附近才對。
格洛莉亞憑着直覺拐進小巷,直到走入死角。
……是我搞錯了?不,我還是覺得不對。嗯?
格洛莉亞警惕地擡手搭上腰上的手杖保持随時可以抽出的狀态。
身後有動靜。腳步聲。
越來越近了。
……等等。
格洛莉亞松開劍柄,猛地回頭。
“……”
身姿修長的男人把一半的重心壓在她的身上,對方實在太高,格洛莉亞不好支撐向旁退了兩步,正好形成被人和牆壁共同禁锢的場面。
一身漆黑的殺手半靠着格洛莉亞,盡量彎腰俯身一手枕在她的腦後,嘴唇湊在離她耳根子很近的地方,他呼出的氣息會讓人禁不住想到毒蛇吐着危險的信子:“多麼巧啊,我親愛的小玫瑰,我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見面。”
“人生總是充滿驚喜的,親愛的。”格洛莉亞伸手抱住殺手,順着腰側向上摸到他的後背一片黏滑。不過摸着傷口不嚴重,問題不大,看起來……應該是腹部嚴重一些。
“比如你來接我下班?”殺手在她耳邊笑了起來,聲音低沉到震動她的耳膜。格洛莉亞實在是很佩服他在這種情況下還這麼有情調和興緻。
“是啊,不愧是第一殺手,我還真沒接過别人下班,感覺如何?”
“這很不錯,讓我開始考慮怎麼讓你同意每次都來。”
“如果多說幾句甜言蜜語能讓你的傷口愈合,你現在要說多少我都很樂意——我象征性問一下,你要去醫院嗎?”
“莉亞,殺手是不會躺在醫院的。”
“我想也是。”
“我能問問你為什麼不立刻離開嗎,Reborn?”
“聽說你好像在找我的消息後,總不能讓你白跑一趟。”
……
格洛莉亞扶着他坐在單人沙發上,脫掉他的外套,從背後剪開那件染血的襯衫,發現背部的傷口的确并不嚴重,消炎包紮很快結束。看來後背的血迹大部分來自敵人。
受傷最重的果然是腹部。
格洛莉亞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撥開緊貼在傷口上的襯衫,略微一皺眉。
嗯,看樣子是爆炸的碎片因為沖擊很大所以紮進肉裡,雖然做了簡單清理但還有殘渣。加上活動太頻繁還在微微外翻,傷口也在開裂。還好,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
“實話實說很佩服你,畢竟是很突然且猛烈的爆炸,就結果而言第一殺手名不虛傳。你還很有興緻帶着傷殺向了總部,真有你的風格。”格洛莉亞開始着手給傷口做仔細的清理和消毒。
“多謝誇獎。你呢?聽說你好像要把大半個米蘭都掀一遍。”Reborn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問題,他的視線持續暧昧地落在格洛莉亞身上,實在看不出來是個不要麻醉藥和鎮痛劑讓人處理傷口的傷者。然而不斷起伏的腹部肌肉還是暴露了這人有痛感。
“哪有那麼誇張,揍了幾個不配合的家夥而已——雖然掀翻米蘭對我來說也确實沒什麼難度。嗯,身材不錯,繼續保持。”格洛莉亞半開玩笑地說着,算是通過聊天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這是實話。
就算血迹覆蓋在皮膚上,但這不妨礙看出那分明的腹部肌肉和流暢漂亮的線條。Reborn的身材看起來比一般歐洲人要纖細,但該有的都有,頗為具備觀賞性。
“哦?還有呢?”Reborn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再次笑了起來。
“不要得寸進尺,傷員先生。”
“一般來說應當照顧傷員情緒,不是嗎?而且,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難得你不會總是挑刺。”
“挑刺?那是陳述客觀事實。”這算什麼?讨誇獎?
……幼稚死了。
“咳,殺手先生,”格洛莉亞稍微開始醞釀,“有些顯而易見的事情并不需要強調,畢竟誰不知道第一殺手幾乎無所不能,全武器精通,哪怕是老古董的手槍也能達到小于0.05秒的時間進行射擊,而且百發百中,”雖然我都能全部閃掉,但是懶得計較還是要給人留個面子的,“再加上所謂順手學了不少的技能,以及我應該不必贅述更加表面上的,親愛的。”
格洛莉亞擡起頭看他。
……啊,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誇人的話,感覺腦子要不利索了。
Reborn倒沒想到她順着自己開玩笑的話說了下去,稍顯出點驚訝。
“……莉亞,你還好嗎?”
“你有病是吧?”我不是誇你了嗎,怎麼還不樂意?男人真麻煩。
殺手擡手幫她打理鬓邊的碎發,又蹭掉一點臉側的血迹:“傷員不該幹擾照顧他的醫生,是不是?”
“是啊,麻煩你安靜點吧,至少也能少牽扯點傷口。”格洛莉亞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繼續專注于他的傷口。
等快縫到最深的地方時,Reborn聽到她在柔聲哼着自己從沒聽過的小調,很好聽,舒緩悠揚。
似曾相識。但是感覺有些過于久遠了。久遠?
“這是什麼,獨特的家鄉小調?”
“親愛的,我和你一樣都是西西裡人——我隻是突然從我那少的可憐的過去記憶中翻出了一首我母親在我生病時哼過的調子。她本人喜歡作曲,這應該是随性創作的。”格洛莉亞哼完最後一個音符的時候也縫好了最後一針并纏上紗布。她起身拿來濕毛巾仔仔細細幫Reborn擦完上半身,然後意識到兩個人都沒吃午飯,又洗幹淨手迅速做了個簡單料理。
匆忙的一切終于結束,格洛莉亞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休息。
“小玫瑰,靠過來一點。”
“嗯?”格洛莉亞不明所以,疑惑地走到他面前彎下腰,“怎麼了?”
Reborn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後頸,不輕不重地往自己的方向一帶,格洛莉亞有些不解但也沒動手抵抗。
對方就着還沒收起來的醫藥箱,以一種類似環抱的姿勢用酒精棉球擦拭她後腦勺下方位置的刮傷,這大概率是格洛莉亞退到牆角時被尖銳物體弄傷的。
“對自己的傷口一向視而不見啊,莉亞。”
“隻是沒感覺到而已,也不是大不了的傷勢。我說殺手先生,好歹尊重一下你不常有的傷,别這麼快就活蹦亂跳。”格洛莉亞撐着沙發墊子保持二人之間所剩無幾的距離以免壓到他的腹部。
“考慮有時間就來接我下班嗎,親愛的?”
“又來了是吧?”
Reborn不急着說話隻是看着她。
格洛莉亞逐漸從面無表情轉變向妥協的溫和。
“……所以,你就不能找個附近有甜品店的暗殺地點嗎?”
“嗯?”Reborn對她跳躍的話題感到疑惑。
“我總得找個好的位置,悠哉地觀摩并等待你完成委托吧?”
“那算是接我下班的意思嗎?”
“……是是是,第一殺手果然無所不能。我回去接你的——怎麼樣啊,傷員先生,我這個醫生照顧得還不錯?”
“相當不錯,好醫生小姐。”
“沒誠意的家夥——别笑了,真是的,傷口還疼嗎?”
“沒什麼感覺,畢竟有你在啊,莉亞。”
格洛莉亞笑而不語。
無藥可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