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莉亞端着蛋糕路過綱吉的房間時,隐約覺得小孩在生悶氣——生氣恐怕也不至于,大概率更像是藏着點不好說出口的小抱怨。
“哦呀,是在為三天前慘不忍睹的語文試卷感到無限悲傷嗎,小綱吉?”
“那恐怕不太可能,莉亞,”完成每天保養全部的武器的計劃的Reborn從另一個方向走來,“我可從沒見過他因為考試成績不好而感到悲傷的時間超過一天。”
“樂觀有時候也是一件好事。”……我也到了對阿綱的成績保持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真是見鬼。
被大人們接連打趣的小孩心情糟糕,他向旁邊一砸摔在床上,不自覺拖長了聲音:“春天居然一下子就要結束了。櫻花都已經沒有,但是上一次大家一起去賞花的時候因為你們不僅沒和京子好好相處,那個雲雀學長還和我們打起來一片混亂……”
“你身邊一直都這麼熱鬧呢,不好嗎?”
“大家可都是在圍着你轉呢。”
“……每次都是你們最有理。”
“要是覺得沒和京子相處夠,把她請到家裡來不好嗎?”
綱吉從床上坐起,想了想因為不好意思而紅了臉。格洛莉亞毫不掩飾地露出嫌棄的表情,還不忘補上一句“你就這點出息”。
“沒有勇氣的話,我這個做家庭教師的當然會幫你,阿綱。”
小孩面無表情地扭頭和Reborn對視:“你的死氣彈真是萬能啊。……不用了,我自己會去的。那個,我還有作業要寫,你們可以出去嗎?”
還有别的事情。
格洛莉亞和Reborn從和綱吉談話的那一刻開始起就知道他在為别的事困擾,隻是在用這件小事稍微宣洩。本來是想通過聊天讓小孩自己慢慢說出來,看樣子還是需要他們主動詢問。
“發生什麼事了嗎,小家夥?”
“我們對你在學校裡的事幾乎了如指掌,阿綱,所以在我們進行胡亂猜測前你最好自己說明。”
在心裡暗自歎氣的綱吉從書包裡慢吞吞地取出一張作文紙遞給格洛莉亞。
——我的父親。
……真是開玩笑般的作文題目。明明是很常見的主題,但是對于阿綱而言實在不夠友好。
“恐怕你的語文課上老師是會探讨這一題目的,是嗎?”湊過來看的Reborn忍不住皺眉。
綱吉低頭不語算是默認。
“你和奈奈聊過嗎?”
“……”
不習慣和奈奈分享自己的不安啊。倒也正常,大多數時間是母親照顧自己的話久而久之很多事都變得不好開口了。
“對了,”突然意識到什麼的綱吉眼睛一亮,“你們不是說和爸爸他是朋友嗎?拜托了,告訴我你們知道的事和對爸爸他的評價吧!”
“那你自己對家光又是什麼看法呢?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綱吉沉默了。
他對爸爸的看法?
那個人總是時不時就失蹤不見,綱吉上次見到他已經是一兩年還是兩三年前的事了。那個人從自己小時候起就是一副完全不着調的樣子,粗神經,做事随意想當然,還把綱吉吓哭過好多次。對于他的所有記憶都是無數碎片而不是許多完整的片段。
一會兒說自己是挖石油的,一會兒又說在全世界指揮交通,鬼才知道有什麼真話。
綱吉沒有告訴過媽媽因為父親常年不在身邊小時候會因此被嘲笑,之後逐漸麻木。他曾經羨慕地看着同齡人被父母一起教着學會了騎自行車,而他卻還需要助輪。
綱吉偶爾會想,爸爸知道他有個“廢柴阿綱”的外号嗎?他知道之後又會怎麼想呢?
那個人到底關心着什麼呢?
“……”
大人們想起自己那位在做黑手黨方面倒是十分優秀的老友都有點埋怨。總不能告訴小孩“你爸爸是個超優秀的黑手黨,他可是敬業到家都不回”吧?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還是說說看對爸爸的看法吧。”
“阿綱,每個人面對不同的人态度是不同的。他是你父親,你對他的看法就是對他是怎樣的父親的看法。我們卻不能以這個角度展開。在父親這一身份上,你的看法永遠是最重要最具有參考性的,不要輕易讓别人的看法改變你的觀點。……每個人的父親有好有壞,他是什麼樣子并不全是由你造成的,你不必為此羞愧或是不安。你終究不是他,阿綱。”
格洛莉亞的眼神略微閃動,某些過往的片段很快地閃回後又重新回歸記憶深處。
“但是作文課……要是老師又點我……”
“我給你找家族成員可不是讓他們成為擺設的,阿綱,”殺手輕輕推了一把小孩的肩膀,“很多時候都轉頭看看同伴們吧。好了,寫你的作業吧。”
似懂非懂的小孩很慢地點了點頭。
……
小孩今天的最後一節是體育課。格洛莉亞和Reborn站在室外草地上,挑了個夠顯眼大的位置等他。
下課鈴響起後,綱吉果然很容易就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已經長時間和獄寺山本一起回家的他向朋友們告别,跑開的時候京子也對他揮了揮手。
綱吉在無限接近大人們的時候腳步漸漸放慢,看着那兩個人之間專門留出的空位遲疑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