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個小孩總是會渴望父愛和母愛的,畢竟這二人本該是她最親近,血緣關系最濃厚的特别存在。Reborn從沒有問過格洛莉亞對于父母之愛的看法,他不用多加思考就能猜到如果真的去詢問格洛莉亞,她肯定會說“我已經過了需要這種東西的時間,就算它的确再次出現對我而言也已經失去意義”之類的話。
“克裡斯對羅莎是個可怕的威脅。顯然,這是任何一個親眼看過的人都會得出的答案。”他又一次撈起格洛莉亞的腦袋好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嗯。”
“你們的外祖母很疼她,她在那個幾乎人人都會關心照顧她的家庭裡會過得很幸福,而你會一直保護她——我也會,因為她是你妹妹。”
“嗯。”
她比你幸運,莉亞,她擁有過母親更為純粹的愛,還有你的愛,以及此後更多的。
殺手當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格洛莉亞從現在起要掙脫過去,某些真實但太過殘忍的東西不該被挑明。
“殺死克裡斯的人不是你,莉亞,你要記得我們是一起的。我們一同看見他停止呼吸摔下河不見蹤影,而就在不久前我們洗去了共同沾上的他的血。”
格洛莉亞稍微直起身,往前再湊近些去吻Reborn。他們心照不宣地伸出手,手指貼上對方的臉,滑向鬓邊打着圈又流暢連貫地伸進腦後的頭發同時朝自己的方向回扣。
“雖然還沒測試過,但看來你在水下憋氣的能力估計還不錯——當然,比我弱點。”殺手微微挑眉,心情很好地看着在一個漫長到時間泡化在浴缸熱水裡找不見影的接吻後,此刻被情欲濕透雙眼重新重新調整呼吸的格洛莉亞。
“……還真是一會兒不顯擺就要死啊,第一殺手。”
“難得你突然沒了禮貌,我的甜心,怎麼不叫我‘教父’了?”
格洛莉亞很微妙地眯起眼,眼尾上挑,她原本坐在殺手身上此刻換成跪姿方便自己能高過對方的頭。
“教父?您可真是我的好教父,”她笑了起來,右手手指從Reborn的脖子落到鎖骨,而後順着一直下到腹部,“好到和您□□的好教女接吻之後硬的不像話。是不是,我,的,好,教,父?”
Reborn不慌不亂地掃過她亂放的手和根本不掩飾挑釁的臉,從容地勾過格洛莉亞的腰貼向自己的臉好讓他吻過腰側:“很不錯的觀察力,親愛的,善于觀察他人是很好的能力。但與此同時,你也該善于觀察自己。好比,不管是我的手還是被你搭上的部位明明都還沒開始對你的服務,可你已經做出了超前的身體反應,需要你的好教父指給你看看嗎?”
“嗯……那您的意思是您自己什麼都不想做,對不對?”
“這得看你,莉亞,那麼我将如你所願。”
水面從稍微看出點規律的晃動很快地雜亂無章起來。那些在人動情和欲望滿溢下既渾濁又美麗的東西最終也流進水裡被遮掩,然後抽象出一種燒斷理智神經和往日矜持風度的事物融進空氣,兇猛地鑽進二人的大腦幾乎難以阻擋——不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壓根也都沒有打算做出抵抗的。
——親愛的,我有告訴過你關于你的頭發時常令人想到月亮的事嗎?你的眼睛既像紅玫也像巴勒莫的紅月,而如今看來你可能真的是月亮。
格洛莉亞本來忙着調整呼吸又忙着用牙齒不輕不重磨着殺手的鎖骨,此刻停下動作努力直腰挑眉問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你不覺就連來自你身體的它也像靜态的月光嗎?
Reborn目光微妙地投向閃着晶亮水光親昵地貼附他的手指順着指關節流動的東西。
——您可真是……文辭出衆啊,沒讓您兼任我的家庭教師真是可惜。
——我親愛的,所以我如果當你的老師你是要讓我教你這些?嗯……很有魄力。
向來臉皮不薄的格洛莉亞此刻從發間若隐若現的耳尖顯出點绯色,她騰出點力氣用膝蓋戳了戳殺手的腰。殺手最終輕輕去拍她的後背作為安撫。
——說起來,你身上的傷痕倒是比我想象的多點。套用你的話,哪怕黑手黨與傷作伴也有些過了。
格洛莉亞很白,因為長期習慣于帶傷行動又總是不等傷好立刻添點新的,更何況有那樣的父親和母親,她的膚色雖不至于到了病态的慘白,但絕不健康。所以傷痕隻是偶有些顔色深其餘都很淡但也令人感到紮眼。像是明澈清瑩且小小的湖卻無端生出枯枝,枝條不斷延伸刺進殺手漆黑的眼睛。
——已經很淡了,教父,沒事的,那些舊傷也沒有作痛過。
——别在我面前撒謊,你不需要那麼做,莉亞。或許身上沒有,但心裡總會的。
——……抱歉。
Reborn牽着她的兩隻手在她耳邊持續溫和地低語,那不太像是牽引而是珍貴地去捧着,耐心等着她一點點往下,等着他們徹底地相接和深入。格洛莉亞隐忍許久的悶哼在殺手掐住她的腰下按時擠進對方的耳朵和心髒。
——……教父,您是第一殺手不也免不了受傷。
她看見那些痕迹,當他們緊貼在一起,熱度和情感把皮膚軟化,于是彼此開始互相吞噬不知道誰在融合誰。她的傷口是很多個缺口,殺手的則成了填補他們的完美拼圖,一個接一個黏合,表面不再破損後終于影響到身體内部,她知道自己的心髒缺失了一塊血肉,而這時不可思議地開始被填充修複,隻是恢複的過程還是太痛。
沒事的,有人很清楚這些。
Reborn的雙手卡住她的腰側上撈讓她離自己再近些。他揉按着格洛莉亞總是挺直不肯彎下的背,向上去觸碰她銳利的脊梁,帶着槍繭的指腹所留下的磨砂感漸漸來到頸椎,後腦勺,最後捧住她的臉讓他們額頭相貼,兩雙眼睛和兩顆心髒已經達到最近的距離了。
——莉亞,我的好孩子,你或許有很多話要繼續說下去,不是嗎?
——……我不覺得這個狀況下……我還要騰出一部分精力去說些故事給您聽,教父。
格洛莉亞抓緊他的肩膀,身上傳來顫栗和輕微痙攣。
——我以為你的精力很需要我花些力氣去費完,你平常精神可好得很,受着傷也什麼都敢向前沖。
——……教父。
格洛莉亞歎了口氣。
她穩住氣息,閉上眼低聲說了許多的事。有些事殺手或許已經知道,但她還是按着從小時候到現在的時間順序大緻地講述。
她說出自己鋒利的劍也要砍向曾經至親的人或是沒有血緣卻也曾互相陪伴之人的無奈。
她說出對塞西莉娅的愧疚卻終究也不滿與她将自己的女兒與克裡斯那種人化為對等并心生恐懼而不來真正去愛護她。
她說出持續太久她那淩厲的靈魂不知道怎麼安放,她丢失的心髒一角不知道怎麼找回而時常充斥在腦中的迷茫。
驕傲,自尊,難過,悲哀……所有的所有。
她的身體快癱在殺手身上的時候,她的内裡也開始疲軟,因為一場動靜太大的回複手術。她的精神躲在Reborn的身體裡,因而格洛莉亞并沒有意識到她人生裡第二次流淚。
第一次是在母親的葬禮,她的頭上戴着Reborn的帽子,她躲進帽檐下的陰影無聲哭泣。
第二次還是在他面前。而此刻她和殺手靠的太近,眼淚也打濕殺手的眼皮順着他的臉下滑。
格洛莉亞是特别的。世界對于特别的人給予恩賜的同時卻毫不留情地給她同等程度的磨難,并美其名曰理所應當。
Reborn看着她稍微退開一點,她的眼睛依然是燃燒不出灰燼與雜質的火焰,是血與火都壓不下去的玫瑰,是落不下的紅月。她這麼看着殺手,最後把這些穿透皮膚投進他體内。
……
沒什麼精力剩下的格洛莉亞斜靠在殺手懷裡眼皮艱難做着鬥争,由着Reborn給她吹幹頭發。她覺得累又覺得矛盾的放松,幹脆打了個哈欠抱住教父的腰不去深想。
她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自己被抱起來,Reborn帶着她回了房間。
“晚安,莉亞,記得做個好夢——雖然以後的夢應該都會是這樣了。”
“……嗯,晚安,Reborn。嗯……我想我已經不怕做噩夢了。”
“是嗎?那麼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