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沢田綱吉呼出一口冷氣。
西西裡的冬天好像比他想象裡要冷一點,即便這股濕冷帶着不可思議的陰柔和細膩感。他的衣物還是不夠保暖,凍的瑟瑟發抖的小孩站在巴勒莫機場門口左顧右盼,如同所在殼裡的雛鳥艱難地伸出頭來。
“是我記錯你的年齡了嗎?”
一看就是女性樣式的圍巾在綱吉的脖子上纏上三圈,小孩可以聞到一點甜香和冷冽的香水,以及因為對方和某個咖啡重度上瘾者膩歪在一起的時間長達數年因此也染上些許。
“你都16歲了,怎麼連冬天加衣的事情都不清楚。”幾乎是悄無聲息出現在綱吉身後的格洛莉亞忍不住扶額,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住綱吉發紅的鼻頭,難以呼吸的小孩掙紮着手舞足蹈。
“如果彭格列的下一任繼承人因為少穿了一件衣服而死在西西裡,阿綱,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永遠的傳奇。”站在格洛莉亞身邊的家庭教師先生看着學生的可憐耷拉模樣并不會産生什麼稀有的同情心,他隻覺得這又是一個絕佳的欺負學生的好機會,而且顯而易見綱吉非常擅長給他制造這樣的機會。
“……才不會呢。”嘟囔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反駁的好話的綱吉撇撇嘴,把自己半張臉都蒙住的圍巾稍微下拉一些的
九代目近來身體不好,彭格列又碰上些麻煩,這種情況下不免又要提起繼承的事。大人們清楚自家小孩依舊不願意,本着希望綱吉能度過正常普通的高中生活和大學生活的想法,格洛莉亞和Reborn暫時丢下還在東京念書的綱吉回了彭格列幫忙,九代目和其餘人便不好意思再提繼承。
退一步的九代目開始嘗試和格洛莉亞打商量,假期天綱吉可以來意大利玩,順便去黑手黨學校待幾天感受感受。這倒不算壞事,兩個大人思來想去選擇同意,打電話給剛放假的小孩說了情況。
“……我真的要去黑手黨學校嗎?”被長輩們擠在中間覺得有點走路困難的綱吉擡頭去看他們。
“沒事的,我們找了迪諾陪你,不用擔心。你就走個過場,又不是真去念書。就當是來意大利旅遊的,之後也會帶你去四處逛逛的。”
什麼人會選擇去黑手黨學校那種地方旅遊啊!不過迪諾先生在的話那倒是還好……
“前提是你要能活着從那裡出來,會被生吞活剝的小鬼。”看着綱吉的表情重新放松的Reborn趕忙給他添堵,吓得小孩脖子一縮,不大的腦袋就快被格洛莉亞的圍巾吞沒。
“别的先不提,”格洛莉亞好不容易正經一會兒此刻又被殺手勾出本性,“許多強勢又剛展露頭角的那些年輕女黑手黨和你差不多年紀,或許長上一兩歲,你這幅模樣還真适合被她們搶去。噢,我們可憐的honey baby。”
“看來以後你的外号得是小金絲雀了,阿綱。”殺手淡淡地補上一刀。
這位臉皮比紙薄的新生紅成冬日的焖蝦,或許隻差一步他就要徹底蒸發隻剩下一地他縮過的殼。
“……Reborn,格洛莉亞姐!”
大人們背對着他同時笑起來。
“走吧,吃飯去。”
2.
還有事處理的大人們把小孩丢給迪諾。
對于師弟的到來顯然十分高興的暫時代理監護人加百羅涅首領老遠撲來,不出任何意外在離綱吉隻有一步遠的時候完美地平地摔,而綱吉顯然不具備能夠成功扶住摔向自己的人同時還能保持平衡的能力,壓根沒有刹車的迪諾撞上綱吉兩人一起飛出,格洛莉亞和Reborn同步側身躲閃,由着兩個小孩就這麼摔進雪地啃了滿嘴的雪和藏在雪裡的枯葉。
羅馬裡歐匆匆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大人們一人一個忙着把小孩們陷進雪裡的腦袋刨出來,臉上充滿了快樂。
……
原來黑手黨學校也有正常的行課,都是些常見學科,除了對意大利語還有些生疏之外綱吉沒覺得有太大差别。老師們也不是他想象的一副每天殺上一百人,在場的學生都是他的獵物那樣的兇神惡煞,不會拿槍恐吓學生——别的武器也不會。雖然多少有點嚴格,但考慮到來這裡上學的學生身份倒也合理。
綱吉頂着一張太有東亞特色的臉——細膩柔和的皮膚,棕色溫柔的眼睛令人想到清甜的糖,精巧可愛的五官。他講話有禮貌,因為不太熟練說意大利語因而顯出一種自然而然羞澀拘謹的可愛來。女孩子們的确願意同他親近,不過到也沒大人們逗他時說的那麼那麼可怕。但畢竟迪諾全程陪在綱吉身邊,他負責帶綱吉逛逛校園,找些好吃的餐廳小攤和好玩的地方,順帶教教他意大利語。
以及值得引起注意的,小孩的外衣帽子裡列恩時不時彈出來吐吐舌頭,他的腰上也被迫挂着有獨特刻字與暗紋的黑曜石手杖——格洛莉亞的,這毫無疑問。有點眼力見的家夥都不可能壯膽子去招惹綱吉,除非他們想要和第一殺手和彭格列守護神面對面。
小孩委屈地對着師兄抱怨他一邊提心吊膽生怕養死列恩,一邊又覺得每天帶上這麼危險的手杖很有壓力。
“……阿綱,相信我,你現在是全意大利最安全最不會受到威脅的人,排除某些極端分子的話。”
迪諾揉揉師弟的腦袋示意他放寬心又忍不住在心裡編排。
什麼啊,警告我說着不要慣壞阿綱,這麼一看到底是誰在慣?
……
同學們時常向他打聽有關第一殺手和彭格列守護神的事。他們從沒見過兩人,實際上也沒幾個人見過。那些事迹當然也不是親眼所見,他們隻能道聽途說。
黑手黨也好八卦。甚至在這一方面也有着黑手黨風格的執着。
綱吉并不擅長向别人講述自己的長輩們。這很奇怪,他們明明朝夕相處了好幾年,住在同一屋檐下,差不多每天在一起的時間得超過一半,又經曆過數不清的各類複雜事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沒有素材可聊。
可是他說不出來。
不管是長久以來内心的抱怨,閃過許多次的感激,還是愉快與悲傷他都沒辦法說出來。
他們的一切已經長在心髒的根部,不知道是養料還是别的什麼,拿出它讓綱吉覺得不太好。
若非要逼他說出些什麼,綱吉大概隻能說,沒錯,他們是那樣的,他們是很壞很壞的大人,也是很好很好的大人。
如果還要他說出證明,他隻能在心裡默念。
我就是證明。我的這幅樣子就是證明。
迪諾托着臉問他:你在念書還沒放假的時候他們倆就來了意大利,現在又沒見上,你們分開的時候實在太少,想他們了嗎?
綱吉轉過頭:才沒有。
迪諾:看來是有啊。
……
大人們似乎真的很忙,綱吉來到意大利之後沒再見到他們倆。中途有電話打來,他們繼續着上次的那個玩笑,詢問綱吉有沒有遭到強吻。
綱吉幾乎要翻個白眼。
“那個,Reborn,我……我不用去見九代目嗎?”
“你想見?”
“……不是是很想。”
“那就不見,就和迪諾待在一塊兒。說起來,家光好像有說要去一趟迪諾那邊。”
小孩立刻不說話了,抓着電話表情糾結。
殺手心中了然,對着格洛莉亞交換一個眼神。丢開人頭的格洛莉亞用帕子擦擦手,拿出自己的電話撥通家光的号碼,湊在reborn耳邊方便讓小孩隐隐約約聽到聲音:“日安,家光,我剛剛想起羅馬那邊有些事沒料理,你走一趟。”
去看綱吉絕對隻是這人一時興起,用點事情岔他一下應該回過頭就忘記這回事了。
“如你所見,我們都很忙,挂了。”
“等等……不是有幾天就要聖誕節了嗎,你們什麼時候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