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可能優秀的惡魔獵人就該是這樣?
“Chaos,阿綱,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家庭教師了。”
綱吉歎了口氣,把樹林裡發生的一切完完整整第二次叙述出來給這位還不知道前路渺茫的獵人先生聽。
“你的身上沒有詛咒,而照你的說法那位惡魔小姐對你做了點手腳——至少目前看起來她好像才是那個解開你束縛的‘人’,讓你的力量得以出現。”
诶?
此前的魔法師們可從沒給小孩分析過這種東西。綱吉開始懷疑他可能因為恐懼而造成記憶錯亂,但他的家庭教師,Reborn,似乎不認為綱吉的話不可信。
“照理說她應該把你放在身邊,等着另一個詛咒她的人,這樣很方便她處理。居然還會放你回來,給你時間訓練,真是個随性的惡魔,不過也挺有趣的。”Reborn靠着椅背拉直身體,垂在身側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别在腰上的槍。
“……一點都不有趣。可能這就是惡魔專有的風格吧……”
“不,也有人會是那種樣子,雖然恐怕沒幾個人會像她那樣。”
“嗯?是你認識的其他惡魔獵人嗎?”
綱吉看見Reborn的動作突然停下,他幅度很小地皺起眉,看不出是生氣還是困惑。
那隻是獵人先生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話,但并不是沒有根據。
但他卻不知道那個根據是什麼。
或許他隻是突然想起某個被他殺死的惡魔,而他殺死的惡魔已經多到很早開始Reborn就不再去計數。沒什麼好在意的,不用深想。
“總之,阿綱,我們得立刻開始教學計劃了。”
“……所以說,那種可怕的家夥我怎麼可能殺得掉。”
“那我就教你怎麼樣盡力活下去吧,就快悲慘的死掉的小鬼。”
……真沒同情心。
綱吉對reborn的樣貌評價是這人像惡魔。等到訓練開始之後,他發覺這人的性格實在惡劣過頭,他根本是個披着人皮的惡魔。
沢田綱吉有點賴床的毛病,但現在沒有了——自從他的家庭教師在陽光清澈明媚的某個早上坐在窗外的台階上,潇灑地用手槍打斷鎖,手肘輕輕撞開窗戶,無聲無息落進綱吉的房間。他連人帶被子把迷迷糊糊的小孩丢在地上,在人勉強清醒後不斷把槍的保險栓彈開又合上。
綱吉當即吓出一身冷汗,一瞬間竄出他的被子卷,後背不幸地撞上牆壁。
小孩大呼疼痛。
他在獵人的威脅下連滾帶爬地穿衣洗漱,好不容易來到餐桌前,面對那個依舊太高的椅子隻是無奈地先用雙手攀住,艱難地爬上去。他當然可以提出建議讓彭格列的人給他換個合适的椅子,但綱吉實在很不好意思麻煩這群他不相熟的人,包括家光。
Reborn有點嫌棄地看着他艱難的樣子,突然良心發現擡膝推了推小孩的背讓他一口氣摔到椅子上。
“……額,謝謝。”
“不客氣,吃你的早飯吧。”
綱吉不熟練地用刀叉開始切割食物。他瞥見盤子裡的西藍花自以為“悄無聲息”的把那個綠色蔬菜撥到盤子的邊緣,打算找準時機送進腳邊的垃圾桶。而那塊雞胸肉對于他而言又有點太多,小孩用叉子戳了又戳,不知道如何下口。
“把西藍花吃掉,雞胸肉也是。你太瘦了,阿綱,我可不想因為在訓練過程中因為這段你脆弱的手臂或是其中哪條腿而被莫名其妙解雇。”
“可是……”
“或者我們可以用雙倍訓練作為交換,我可是很公平的。”
“……”
綱吉埋頭苦吃,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态度解決完盤子裡的食物,又被家庭教師全程注視着喝完整杯牛奶。
訓練是從體能體術方面作為基礎,加上少量咒語。
Reborn對于他而言實在太高了。無論他如何躲避總是逃不脫獵人先生投下的陰影,狼狽地摔跤起身再摔跤再起身,有時也許還會飛出去。
家庭教師先生多少有點慈悲,他至少還知道間斷地查看小孩有沒有傷及骨頭或是出現内傷,發現都沒有後就會把癱在地上小孩無情拎起來讓他繼續單方面挨揍。
訓練活動當然不會這麼“單調”,像是Reborn單方面認為的與魔物嬉戲,還有享受魔法啟蒙的快樂。綱吉在差點被啃掉半個腦袋和半截手臂,并且因為還不熟練使用魔法手忙腳亂,不是一頭悶進水池裡,就是在天上亂飛,沒死倒也真是個奇迹。
“……這樣真的能有用嗎……”
“任何事情在沒有拼死去做之前是不能說這種話的,阿綱。”
“……不不不,連惡魔都參與進來的事已經完全超綱了……”
“至少對于活着這種事你還未盡力。”
“……可顯然我殺不死格洛莉亞小姐。”
“阿綱,你活着隻是為了成為殺死惡魔的人嗎?小鬼,你做不成英雄,不要想太多。”
他的家庭教師基于看到的小孩的資料和态度開水同他說些有的沒的。
什麼拼死努力活着還包括吃飯不要挑食,不可以太賴床,學會表達自己的想法,可以退縮但也要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上前。也不要因為别人起了個别緻的外号,就那麼用力地去貼合,到不如把力氣省下來讓他的笨腦袋變聰明。
綱吉聽的似懂非懂。
他隻能明白Reborn來的第二天他就擁有了适合自己身高的椅子。
——記住,我不會幫你第二次。下次自己來。
他的家庭教師如是道。
4.
夜深了,綱吉當然在熟睡。
Reborn向九代目彙報完訓練情況在花園的水池旁停下,吹着舒适的夜風點燃一支煙。
橘紅色的火花要燃盡的時候,他對着沒有任何聲響的後方開槍轉身。
月亮的冷光如同惡魔的心髒,而那心髒此刻等待陰影裡的人露出真面目,它本隻能容得下一個人的身影。
Reborn轉過身,背部,肩膀,接着是鬓角和耳廓,再然後是他的整張臉終于投映到惡魔的心髒上。格洛莉亞忽然閉上眼微微一笑,準備擡起的手背在身後,展開一面黑翼向他靠近,羽毛撫過Reborn的臉。
“難得有人能發現我,不愧是世界第一的獵人先生,我該好好贊揚你,Reborn。”
“多謝誇獎,你躲子彈躲得很漂亮,格洛莉亞。”
Reborn知道他不是靠着什麼獵人的直覺和戰鬥經驗發現格洛莉亞出現的——他的“整個人”對她的出現作出一種不需要延遲和猶豫的反應。
以及,不知道是惡魔的實力太過強勁還是如何,他的子彈威力源于身體中的力量延伸,它沖向格洛莉亞,一個死物卻像擁有生命般出于本能地和她擦過未能擊中。
Reborn稍微退後一點陷入思考。
“看來是我失禮了,格洛莉亞小姐。”Reborn決定做個試驗。
很難分得清她的頭發和月色的區别。她是個惡魔,但總覺得她的出生可能是怕人們沒機會近距離觸摸皎潔的月光或是極端的紅月。
他們互為極端的眼睛變成映照彼此的鏡子,鏡子在風裡和流水聲中融化,融掉的一切開始相痛,或許這是他們的身體,内部器官也要融化的前兆,最後的結果是彙聚在一起永遠纏繞吞噬。
Reborn把子彈托在掌心,抓住格洛莉亞的手隔着子彈同他的手掌相貼,而後低頭親吻她的指尖。
“……”……沒有反應。
“所以這就是殺死了許多惡魔的子彈?還以為多可怕呢。”她從Reborn的掌心裡撿起它觀看。
“或許你這麼想隻是因為它沒有貫穿你的身體,格洛莉亞。”Reborn有些危險地眯起眼。
黑色翅膀再次推着獵人向前。惡魔微笑着露出沒有任何防禦的胸口,蹭上那危險斃命的槍口。
“那麼就開槍吧,Reborn,這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
羽翼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獵人的後頸和耳朵。Reborn握住她的腰讓人前貼,槍口幾乎要壓斷惡魔胸口的骨頭。
“就我的經驗而已,心髒不一定是惡魔的弱點,親愛的。”
Reborn的槍抵在她心口,順着上滑略過突出的鎖骨,似乎很容易折斷的光潔的脖子,沿着下颚摩挲過她嘴角微微上揚的嘴唇,而後用槍口奪去她一隻眼睛的視線。
“可如果你得到了惡魔的心,也就方便輕而易舉地殺死他們,不是嗎?”格洛莉亞用指尖點了點獵人的胸口。
“好小姐,據我所知惡魔沒有‘心’。”
“看來我是騙不了你了。”
Reborn意識到她并不介意自己開槍。通常這意味着眼前的惡魔實力強大,看出他無法殺死自己于是怎麼樣都無所謂。但獵人先生很矛盾地替惡魔着想起來,比如他覺得格洛莉亞可能真的不介意被他殺死。或者說……她在求死。
這怎麼可能。
“所以,彭格列等了一百多年的宿敵惡魔是突然想起來自己應該先殺死這裡的所有人,而不是放回阿綱讓他去找一個不知道在哪兒的人嗎?”
“惡魔活了太久會感到無聊的,先生,我不介意用那個孩子打發時間,等他找到詛咒我的另一個人再殺死你們也不遲。”
“為什麼不把阿綱留在身邊,那樣更方便。你不擔心他真的會成為殺死你的人嗎?”
“他做不到的,連你也不行。”
Reborn總覺得她在說的是“我很期待你們殺死我喲”。
“所以你來做什麼?”
“無聊得很,看看小孩訓練到什麼地步了。當然,這些努力最終都沒意義。我會再來的,期待你下次反應更快點,獵人先生。”
惡魔在火焰裡消失不見。
Reborn看着自己的槍在心中得到了不可思議的答案。
她如果真的會繼續出現倒是個好事,有些事情……還要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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