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捂着被摔痛的左臉從地上爬起來,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類似于神秘岩洞的未知領域。整個空間一片死寂,光線昏暗,倒是很有那些恐怖電影裡特有的氛圍,他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小朋友?你怎麼也跟着進來了……”
“……害怕的話就不該來的,阿綱。”
大人們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些無奈。
“……因為我很擔心你們啊!百慕達很可怕,誰知道他想把你們怎麼樣……”小跑着跟上Reborn和格洛莉亞的綱吉忍不住嘀嘀咕咕。
三人朝着更深處前進,借着格洛莉亞點燃的火焰觀察周圍的情景。這絕不是什麼普通平常的洞窟,路上能看見年代不一散開的人骨,他們的胸口有塊形狀奇特的石頭,看起來很像是之前綱吉見過的已經損壞失去效力的阿爾克巴雷諾們的容器。
“……真是諷刺,到死居然都要握住那個害死他們的詛咒之物。”
“……我好像沒怎麼見過Reborn的。”果然因為給Reborn分擔詛咒的人是格洛莉亞小姐所以才會出現特殊情況。
岩壁上有許多圖案,他們主要以兩種形式交替出現,而戴西洋跳棋面具的男人存在于每個畫面。最開始出現的正是傳說中的命運之日,綱吉注意到原本除了伽卡菲斯之外還有個神秘女人,他們共同召集了6名人員,而後女人從畫面上消失不見,被更加年輕的後代接任,而從那一刻起,被召集的人員變成了7名——第7名阿爾克巴雷諾伴随着第二位神秘女性一起出現,他們之間畫上了一條先前沒有出過的相連的線。
……等等,這個女人和那個第7人好像一直沒變,隻要是命運之日的畫面就有他們的存在。那麼其他的……那不就是這次的代理戰?
“為了不被世人發現維護世界的秘密,代理戰和命運之日是輪換進行的。”格洛莉亞看出綱吉的疑惑于是出聲解釋。
“……不過好奇怪啊,為什麼有個彩虹之子是一直延續的?這個第二名掌管機制的人應該是格洛莉亞小姐你吧?那這個彩虹之子該不會是——”綱吉難以置信地看向Reborn,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在摔進這裡的時候摔壞了腦袋。
大人們誰都沒有回應他,隻是往前走。
……不對不對,說到底為什麼代理人戰争要和那個什麼命運之日輪換?他們的性質不是完全不一樣的嗎?……而且壁畫究竟是誰刻下的……額,該不會就是這些死人?他們……他們看起來很像是死掉的彩虹之子。
“你們來了啊。”
三人在第4個拐彎口轉出後終于看見那個把人拖進來的家夥——百慕達坐在他的代理人身上微笑着看向他的客人們。
“格洛莉亞,我們是老朋友,那麼有些話我就直說了——我想和你們隊結盟,如何?”
“少給你自己臉上貼金,誰和你是朋友。”
“你要和我們結盟?為什麼,你明明還來偷襲我們,山本他們可是被你們打傷躺在醫院呢!”綱吉很是憤怒,他握緊拳頭上前一步,又被反應平淡的格洛莉亞輕輕擋回身後。
“你有誤解,彭格列十世,我看上的是格洛莉亞和Reborn,其餘人我并不關心。我原本是打算隻和格洛莉亞商量的,不過經過一番觀察,我好像理解我們維護者小姐這麼自以為是的人怎麼會和Reborn混在一起了——我對于你的能力很感興趣,第一殺手。”
“……很遺憾我們對你毫不感興趣。”
“不,我看着你帶着沢田綱吉一路前進,他雖然是彭格列一世的子孫,但卻是個廢柴,然而你的指導卻能讓他在無數次絕境裡創造奇迹。而且,就格洛莉亞那種性格絕對不可能看得上沢田綱吉這樣的小鬼,結果也願意對他投入精力,那當然是受了你的影響。就連那個病得快死的庫洛姆也在你的指導下找回決心進步飛快,這簡直是魔法!”
綱吉能聽見大人們同時斜過眼低聲罵了句“神經病”。
“最重要的,格洛莉亞的精神狀态一直不好,她想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當然也不奇怪——但是我發現你參加這場代理戰也不是為了自己,或者說你不太在意自己的存活。你也是個怪人,Reborn,或者說是個瘋狂的人,而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人。”
“……”
“……打擾一下,我好歹就在這裡?”和Reborn同時對百慕達的思維感到語塞的格洛莉亞實在沒忍住開始吐槽,她覺得百慕達大概是複仇者當的太久,不知道什麼時候得了癫病。
“隻有瘋狂的人才能和我一起完成那件事,格洛莉亞,你和Reborn顯然都很符合——所以我們一起去殺掉伽卡菲斯吧。我活着就是為了向他複仇,結束這場犧牲的鬧劇,你們應該也願意的。”
果然如此。
綱吉還在疑惑,而百慕達的提議和殺手兩人預料的一模一樣。
“百慕達,伽卡菲斯是不可能被殺死的。”
“不,格洛莉亞,這個情況下是可以的,如果我們聯手的話——你明明知道的,對不對?”
“他不能被殺死,我們三人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他死後維持這個機制——這個世界是需要機制的,這是客觀事實。”第一殺手上前一步橫在格洛莉亞和百慕達之間,阻止他進一步靠近。
百慕達立刻冷哼:“我沒想到第一殺手和前黑手黨首領還是這麼大義無私的人呢。你們難道不恨他嗎?那個人創造這個機制,讓一批又一批的人犧牲掉他們的人生然後白白死掉,或者像我這樣在純粹的仇恨與絕望裡成為複仇者,人不人鬼不鬼。這場代理戰本來就是為了選出新的繼任者,所謂光鮮亮麗的陷阱啊。”
“顯然你的話也更像個陷阱,百慕達,你是白癡嗎?我和莉亞不可能與你結盟。”
“等等,你們是說……代理戰不能幫Reborn解咒嗎?”綱吉的大腦一片混亂,他不得不插入這場已經足夠荒謬的對話,“那要怎麼辦?如果殺掉伽卡菲斯就能解咒的話機制的事情還可以再想辦法——”
“彭格列十世,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伽卡菲斯不存在那麼機制就不存在,而代表機制的格洛莉亞和Reborn都會死的,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複仇就是這樣,我們也不打算活下去。”
“……那打赢這次代理戰呢?”格洛莉亞和殺手根本阻止不了小孩繼續發問,綱吉從他們手上掙脫,渾身發抖。
“格洛莉亞會離開,Reborn會變成複仇者——或者死。啊,現在還有第三種,我們的維護者小姐自願假死融入機制——其實和死也沒太大區别——為了讓你和第一殺手不要死去,顯然Reborn接受不了她的結局于是自願接替她的身份從此孤獨地漂泊在遠離你們的地方。沒事的,綱吉君,他們無論如何不會讓你出事的,你不用害怕和操心,我也沒打算和你談。”
“……夠了,百慕達,沒有人願意聽你胡說八道,”格洛莉亞強行把掙紮的小孩拽到自己身後,“我們說過了,不會和你結盟。”
“看來我們該離開了——百慕達,停止你的幻想。”
“等等,格洛莉亞,有些事情你必須該知道——你身上的一切不幸,我是說人類時期的那些事,你真的覺得那僅僅是你運氣不好生在那種家庭嗎?”
大人們和強行被拖走的小孩腳步一頓。
“不是的,你就是犧牲品,格洛莉亞,在你沒有出現之前因為隻有6名彩虹之子所以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有損害的。你知道為什麼你能彌補嗎?因為你承受着那些東西并無知地帶着它們一起死亡。”
那些損害變成了不幸——被賦予的不幸。格洛莉亞的母親是阿瑪蘭妲的後代,她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伽卡菲斯和阿瑪蘭妲找了個最合适的人促使他與塞西莉亞結合,那個人作為一切悲劇的起點再合适不過,在那個家庭的格洛莉亞能夠一生充滿痛苦,備受折磨,還能和彭格列一世産生聯系,實在完美。
而等到一個合适的時刻,格洛莉亞會被殺死,那些損害也能随死亡而去。
“……莉亞。”
格洛莉亞垂下眼面色平靜,她似乎并不悲傷也不憤怒,甚至不覺得驚訝。Reborn很擅長觀察她的表情,他隻要看一眼就知道,格洛莉亞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隻是不打算說出口而已。
……她總是那麼容易知道許多不好的事,而别人都無法知道。多麼諷刺,難道連這一點也要算在詛咒内嗎?
“……抱歉,Reborn,我在未來的時候想起所有也知道了機制的全部構造,所以……我知道的。”
“……莉亞,如果有一絲可能可以掌控機制,你隻要想過一次,我們——”
“不能那麼做,Reborn,我們不需要賭博,先前已經讨論過原因了——你和阿綱要活下去,親愛的,我求你們活下去。我也不希望機制破壞而後這個世界完蛋,因為我不想彭格列就此結束。”
他們在沉默中對視,空氣和風也成為某種看不見的壓迫,或許不是有業火燃燒的地方才是地獄。
格洛莉亞所希望的事情幾乎都沒能實現過。但是這一次,雖然她付出了死亡的代價,但卻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Reborn不希望綱吉死去,不希望他成為自己這樣被詛咒的人。他也不想格洛莉亞消失,不管怎麼想她都不該是這種結局。
但很遺憾,沒有一種辦法能夠達成最好的結局。
——這就是宿命,哪怕殺手厭惡這個字眼卻也敗給了它。
“……如果這是你最後的願望,莉亞,那就按照我們原先的計劃,我會……陪你到最後。”
“……嗯。百慕達,你應該放棄,否則我和你必須決一死戰。你會死的,我絕不會輸。我們會退出戰鬥,到最後你還是這麼執着就會是我來清理你們複仇者了。”
百慕達完全不能理解這兩人的腦子,這個世界上看來真的有比他更瘋更怪的家夥。
“……所以你們參加這個該死的代理戰真是為了那邊的廢柴小鬼?既然你們想訓練他那就應該——”
“百慕達,你有些可笑了——我們不可能讓阿綱和你們的人對上,也不會讓他去打伽卡菲斯,我教學生不是為了讓他白白送死。”殺手打斷他的勸說,已經不打算和這個怪物再有任何的交流。
“……等等,格洛莉亞小姐,Reborn,我——”
“阿綱,冷靜一點,”Reborn拽回不斷靠近百慕達險些被他的那位代理人出手攻擊,已經恍惚的小孩,“你要記住,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我們的命運已經定下,能夠走到這麼遠并且看見你的成長已經很足夠了。你有自己更好的人生,不必為了我們做出犧牲。”
“……不,這是不對的,我不能接受……”綱吉覺得他好像有些站不穩,頭昏昏沉沉有些眼花但是明明也沒有在剛才的戰鬥裡受重傷,雙手麻痹發軟,這陣麻痹已經快速爬上喉嚨,他得靠着Reborn的支撐才不會倒下,“不對,這種事情是不對的……還能想出别的辦法,肯定能的!我,我會想出更好的辦法,我會的!……你們根本不該因為這種事情犧牲,這整件事都太奇怪了啊!”
……我不想失去你們。
小孩徒勞的叫喊孤獨地回蕩在由死亡和悲劇堆積起來的罪惡之地。
他明明快要抓狂,而大人們還是那麼平靜地看他。
“小朋友,你不需要失去我,”格洛莉亞拍拍他的腦袋,她竟然還能笑着對他低語,“作為人類的我死在25歲,早在你出生的一百多年前‘格洛莉亞’這個人類個體就不存在了,不是嗎?别為我們拼命,不需要。反正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沒事的。”
“作為殺手而言,目前的結果也的确不算壞,也算是和‘安詳死去’差不了太多的等級了。”
殺手和維護者跨出洞口,他斟酌着語氣回頭去看還楞在原地的綱吉。
“哪怕剛才那場對決是我們所見證的最後一場你的戰鬥,我們依然覺得完全合格了。你做得很好,阿綱。”
……
綱吉還是覺得不真實。他和大人們離開那個岩洞回到原本的世界,殺手和維護者都沒有對他再說些什麼隻是拍拍他的肩,随後和收到消息的其他彩虹之子們商量别的事去了。
他回到家,忍不住數次回想剛才聽到的内容,當然也包括格洛莉亞和Reborn對他說的話。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兩個人可以暗暗思考着自己最壞的結局并且逐漸選擇接受,不管是死亡還是孤獨。所有人向着陽光的地帶努力前進,他們卻選擇陷進更深的陰影——雖然這似乎是沒辦法的事。
……但是,為什麼能絕望到那樣平靜地面對自己地獄般的未來?
大人們幾乎不會談起自己的大多數事,綱吉也沒覺得不好,但是……這種生死攸關的事也不能說嗎?什麼“我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死去了”“她想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也不算壞”“你不用為我們犧牲”“這樣就足夠了”,這根本不對勁!……不要接受這種命運啊,你們明明沒有錯,也沒有義務去犧牲的不是嗎?!
“喲,阿綱,你回來了啊。”剛從醫院回家,還拄着拐杖的家光站在客廳對綱吉招招手。
“……爸爸?……你怎麼臉上有傷?肚子上看起來好像也有……”
“不用擔心,一點失誤而已,不過老爸看起來還真丢人啊,對不對?阿綱你不會像我這樣的——Reborn他們倆人呢?”或許是那天來自格洛莉亞的沉重教育,又或許是難得的負傷,總之家光此刻看起來相當溫和,隐隐有點父親的模樣。他擡手拍拍狀态低迷的綱吉。
“……”
“阿綱,接下來的戰鬥要加油啊,你千萬不要放棄——格洛莉亞小姐他們在你身上已經把期望放到過滿了。不管什麼事,不做到最後都不會知道最終結果的。”
“……嗯,我知道了。”
時間已經很晚,綱吉回到房間休息,毫無疑問根本睡不着。
他不想大人們死去,也不願看見任何一個人被世界隔絕從此孤獨地漂泊在陌生的過度。可是他想不出辦法,平常遇到問題他都會下意識找Reborn,或是格洛莉亞,或者他們一起幫他想出辦法。
“……”
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的小孩歎口氣從床上爬起,輕手輕腳下樓來到客廳。
——而睡不着的人看來不止他一個。
冰箱門被打開,藍波貓着腰翻找東西,看見綱吉來了也不遮掩,還示意他小聲些别發出聲音。綱吉看着他拿出巴吉爾的草莓汽水,當然立刻伸手阻止。
“因為我的葡萄口味汽水喝完了,所以想要和巴吉爾這個特殊口味的啊。”藍波擰開瓶蓋咕噜咕噜灌下一小半,感歎着“還真是草莓味啊”,又打開自己那瓶普通汽水準備灌進草莓汽水的瓶子裡。
“等等,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