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夢中夢，安維塔心想。

因為她發現她的異能使不出來了，同樣的，她又聽不見小紅的聲音了。

屋裡開始慢慢爬滿黴菌，這些黴菌居然和外面的牆壁人影如出一轍，它們慢悠悠朝安維塔咕蛹而來。

或者來說，外面牆壁上的人影，本來就是黴菌。

安維塔死死盯着這些黴菌，它們從四處的牆壁聚攏到安維塔眼前一小片空地上，然後窸窸窣窣又散開來，慢慢往上長高，長成一個個黑乎乎的人影。

三個隊友猙獰地圍住她，這群黑影也沒放過她，黑影身上甚至還有毛茸茸抽動的線條。

“咕噜。”

安維塔感覺視線是粘在那些鬼影身上了，并不是她不想移開視線，是她移不開啊。

安維塔感覺眼睛都要盯酸了，她緩慢眨動了一下眼睛，确認眼皮還是能被自己控制時，開始擡手。

她擡手很慢，沒辦法，她現在行動都遲滞了，能動已經很了不起了。

安維塔慢慢抓住桌子，然後小臂一發力，把桌子朝鬼影掀去！

但鬼影被撞擊的一刹那在黑暗中化開，包括那些已經異變的隊友，全部化開，就像顔料在水裡暈開，然後開始旋轉、融入，變成一張鋪天蓋地包裹安維塔的鬼蜮！

——

耶莉盯着直播間，卻發現安維塔沒動了。

從安維塔重新折返過來看屍體開始，安維塔就一動不動地站在屍體面前，盯着足足快半個小時。

與此同時，四周牆壁上也開始窸窸窣窣聚攏一些人影，仔細看居然是一群群人形的黴菌，它們慢悠悠朝安維塔聚攏。

直播間裡其他彈幕開始此起彼伏地抱怨：“我們這麼忙可不是來看你發呆的！”

“運營組會不會弄啊？這算直播事故嗎？”

畫面切換到另外幾人身上，他們也一動不動，自從安維塔看屍體開始，他們也似乎沉湎進了某種幻覺中，一動不動。

直播間抱怨連天，觀看人數也開始下降，但和直播間埋怨的氣氛不同，耶莉卻冷汗連連，她想起太姥姥給她講的故事。

耶莉的太姥姥出身自哈維波貧民窟，老太太是個非常愛幹淨的女人，在耶莉的記憶裡，她太姥姥很少對子孫輩的人大吼大叫，但有一次，太姥姥對她發了大火。

當時的耶莉還很調皮，她在太姥姥的棚屋裡發現了一塊黴菌斑，當時的耶莉不知道這是黴菌，于是用手搓了一點，給太姥姥看，卻被太姥姥狠狠吼了一頓，勒令她把手洗幹淨。

耶莉哭哭啼啼洗完手，然後太姥姥卻又滿懷歉意地抱着她，喃喃念道：“哎呀，我都忘了……我們家早就不在那裡了。”

然後太姥姥給她講了個故事，說以前有個小孩，他不愛洗澡，然後身上長了黴菌，在黴菌中，他看見了死去的父母——果不其然，他也死了。

“所以他追随着他的爸爸媽媽而去了嗎？”

“算是，但并不是他的父母接他走了，哪有父母希望自己孩子走的？父母是那孩子死前的幻覺啊。”

耶莉懵懂地望向太姥姥：“那就是說那小孩子是被黴菌殺死的？”

“是的，所以你要保持幹淨，别去接觸黴菌。”

耶莉一直記得這段話，所以她從小就愛幹淨。現在，她看着直播的内容，猛然想到，難道當年太姥姥的故事其實并不是空穴來風？

她對黴菌如此敏感，遠超一般人的敏感度，是不是源自于她童年時期老家那不正常的環境？

哈維波貧民窟裡的黴菌并不是普通的黴菌，它們可以制造幻象，捆縛入侵者，難怪太姥姥對黴菌這麼敏感。

直播間的主角們沒動，估計就是陷入了黴菌産生的幻覺。

耶莉開始打字上彈幕。

“他們隻是陷入幻覺了！黴菌就是罪魁禍首！”

但她的聲音很快淹沒在一片彈幕中，沒有人再看到。

不過觀衆看不到，直播間的主角們看不到，不代表小紅沒看到。

小紅作為電子生物體，自然不會被這裡的神秘力量影響意識，當她刷到這一句話時，立刻明白了問題出在哪。

從小紅的視角來看，現在這個房間簡直毫無溫馨可言，黴菌已經紛紛擾擾地聚集過來，整個房間被黑壓壓的黴菌擠滿了。

如果是黴菌導緻的幻覺，那麼恐怕安維塔打開壁櫥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陷入了幻覺。

所以現在大家都聽不到小紅的聲音，因為她們的大腦陷入幻覺屏蔽了小紅。

“如果是因為黴菌導緻她們陷入幻覺，那麼就是要讓黴菌離開她們就可以解除幻覺。”

小紅想到那條【永不髒污的夾克】，她果斷給安維塔圍了上去。

夾克可以屏蔽一切髒污，那麼黴菌也算髒污。

但安維塔紋絲不動，她閉着眼睛，依舊沒有脫離出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