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換衣服。”
“嗯。”莫溫腳步沒動。
“…?”
“嗯嗯走了走了。”
莫溫轉身走了幾步,身後的門也不是立刻打開關上,而是延遲了一會,她才聽到關門的聲音。
她立刻回身湊到門外。
又想偷偷摸摸自己解決小傷,莫溫已經摸清哈倫的沉默節點了。
她認真聽着,屋内就是正常的翻找東西的聲音。
不過仔細想想,他今天回來時的走動姿勢,的确不對勁。
不像是尋常舊傷複發。
她靠着牆,看向自己家門口的草藥地,在腦子裡搜索了一圈還有什麼可用。
身後屋内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倒地聲。
莫溫幾乎瞬間破門而入。
哈倫摔倒連帶着桌子也被壓翻,他正狼狽地去抓可夠到的東西。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推開了莫溫的攙扶。
但莫溫沒空管這些,她第一時間去掀哈倫的褲腳。
隻是一閃而過,她看到黑紫色的膝蓋,皮下還有什麼在動。她不太确定看到的是什麼。
哈倫及時把衣服拉了下來蓋住了腿,神情更加局促。
一些隐藏的事情露出一角,莫溫腦子裡亂了一下,神思卻越發冷靜。她坐了下來:
“這是舊傷,還是今天的?”
“…是從前的。”
“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歧視腿腳不靈活的人。”
“…沒有。”
“所以那是什麼?過去沒有養好,還是沒法治?”
“沒辦法。”
“沒辦法?”莫溫反複确認,“那是活的?沒辦法是指無法剔除還是…”
“沒法剔除,也沒辦法活下去。”
莫溫愣住。
一向吞吞吐吐的人突然幹脆利落地回答,她不适應,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
“這是骨蟲,不是真的蟲子,而是一種沾染了死人氣息的魔法。”哈倫主動露出傷處,死寂的皮膚下隐隐有暗紅色的流體湧動,“這東西一旦進了活物體内,就會進行血脈深度綁定,像是某種契約。它活我也活,但是…”
“好了别說了。”莫溫忽然覺得脖子發熱,她挺坐起來抖了抖衣領。
“一直都疼嗎?”
“還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莫溫率先起身,把哈倫拎到了床上。
難得的,她把這雜亂的屋子收拾了一圈,還把飯做了。
但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留下了吃飯,做完該做的就離開了。
夜幕降臨,她出了哈倫家的門,轉身進了村子,把已經熟睡的艾丹搖了起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艾丹的毛略顯淩亂:“什麼東西?”
“哈倫的舊傷,你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啊…”雷鳥逐漸清晰,翅膀尖因為不安而流出一些細碎的銀色電流,“骨蟲嘛,知道的。他本來就很倒黴了,也沒必要到處宣揚。”
莫溫至今無法适應村民們的豁達。
“怎麼…大晚上在這說話呢?”
維克瑟在村子邊界巡視一圈回來,剛好遇上,零零散散聽到幾個字,大概知道莫溫是為了什麼而來:“你也别怪艾丹瞞着你,是哈倫自己不想說。”
“您也知道?”
“其實…骨蟲這種東西,很多人看不見它的存在,但有些生物能聞到或者感應到。哈倫主動住在村子外圍,也是擔心他們害怕。”
莫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這到底是什麼魔法?”
“可以當作是一股毒氣不斷侵蝕肌肉和骨骼,基本上…無論常規還是另類的魔法都抑制不住。而且蔓延速度很快,我曾見過一頭鹿中招,幾天就被啃食殆盡。”維克瑟認真在回憶中搜索着相關信息,但轉頭看到莫溫臉色不對,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但是哈倫…羽靈人嘛,比較結實,你看,這都一兩年了,也沒超過腿的範圍。”
“您剛剛說,基本上沒有治愈方法,那是不是也有刁鑽的?”
艾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這點文字遊戲:“對啊維克瑟,會不會有那種超厲害的人,會傳說中的秘術?”
“…理論上來講,有這種可能,有人說什麼約翰草可以解百毒,但是吧…”
“有就行!”艾丹振奮地用翅膀拍了拍莫溫。
但莫溫觀察着維克瑟的表情,胸腔提着一口氣,憋了半天才想起來喘氣。
“行了,知道了,謝謝。”
她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
“這是,什麼意思?她有辦法了?”艾丹歪着頭,此刻困意全無。
“辦法…”維克瑟歎了口氣,“天外有天,可是誰知道這個天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