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年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默默在竈邊等着水開。
她不經意間回了個身,發現神官大人正盯着她。
男人的眼眸深邃,目光灼灼。
沈家沒想到她會突然轉頭,神色有些慌亂,試圖說些什麼以緩解自己的尴尬,于是提出了自己從進門以來一直都有的困惑:“...許姑娘,你今天這身裝扮是?”
許妍年這才想起來,自己今日這一身行頭。
塗了鍋灰,像黑炭似的臉和脖子,縫的皺巴皺巴,左邊袖子長,右邊袖子短些的外衫......
“啊...抱歉,為了不讓村裡的人認出我來,所以我...”
沈家大概聽明白她的意思了,輕輕笑了一聲。
此刻,許妍年的内心想哭泣:好丢人......
她别過臉去走道水缸旁:“...我去洗下。”
她舀了一瓢水走到竈房内的一處木架旁,木架上有洗臉用的面盆,還有擦臉用的巾帕。
她把水傾入面盆中,又取下巾帕浸入面盆中,就在她伸手準備取出被冷水浸濕的巾帕時,沈家溫潤的聲音響起:“等等。”
許妍年停住手中的動作,轉過頭去看他。
隻見,沈家站起身,走向她,最後在她身邊停住。
他伸出白淨而骨節分明的右手,貼住面盆的弧面。
這是?許妍年歪着小小的腦袋。
隻一會兒,沈家移開手,溫聲道:“好了,現在可以用了。”
這水和剛剛有什麼不同嗎?
許妍年帶着不解,将手伸入水中。
指尖儲及水面的那一刻,她發現水是熱的。
她這才反應過來,神官大人剛剛是在用法力加熱水。
“三月天涼,還是用熱水吧。”
男人的溫柔而清潤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她的心“跳”塊了一拍,很奇怪的感覺。
她擡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他身形颀長,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她要擡頭才能看全他的臉,他的膚色白皙,下颔清瘦,五官線條清晰好看。
面盆中溫熱的水順着五指、手臂,慢慢湧向身體的各處,最後彙聚在心頭,暖洋洋的,很舒服。
少女莞爾一笑,回了個“好”字。
沈家又回到了方桌前,但他沒坐回原位,而是在背對許妍年方向的長凳上坐下。
他現在坐的這個位置正對院中,一擡頭,竹舍的一切盡收眼底。
許妍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有一瞬的安心。
她收回視線,身心輕松、不緊不慢地擦拭面龐、脖頸上的黑灰,接着又回屋子換回了平常穿的衣裙。
等她換好衣服後回到竈房時,水正好“汩汩”燒開了。
她倒了兩盞茶走到桌邊,一盞放在了沈家的面前,一盞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後她在沈家對面的長凳坐了下來。
兩個人自從坐下後一直沒說話,氣氛有些安靜。
許妍年在腦中努力搜刮可以聊天的話題,試圖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以打破空氣中的沉寂,那頭沈家的聲音卻先響起:“許姑娘,我近日在長壽山附近有些事務要處理,不知...”
嗯?不知什麼?許妍年眨了下眼,等着神官大人的下文。
沈家緩了片刻接着說:“不知...方不方便借宿一陣子?”
借宿?還空着一間屋子,當然可以。許妍年幹脆地回道:“方便。”
她轉過身,指向正對面右邊的那間,也就是在她房間左側的那間房間說:“那間還空着。”
沈家順着她手指指的方向望去。
他的目光在自己要住的那間上隻停留了一瞬,然後他的視線在院子裡的另外兩間房間上先後移動。
從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對面有兩件偏房緊挨着,右側的是他的,他要入住的那間,拐一個角也就是他那間的右側的這間是主屋,獨立不挨着任何一間房,大而寬敞。
“那間還空着”說明兩間偏房中的一間已經住了人,也就是他左邊的這間房,所以左邊這間住的是什麼人?是敵是友?與她又是什麼關系?
沈家沒有立刻問許妍年,畢竟他如今的身份隻是個客人,對于主人的其他客人,他沒有發問的立場。
不過如今既然住下了,很快也會知道的。
他收回視線道對對面的人兒說:“好,多謝許姑娘。”
對面的人兒回過身:“沒......”
“事”字還沒說出口,忽聽身後的門扉傳來一陣“吱呀”聲。
許妍年回身向後,随着她身體扭轉的一瞬,一道快如疾風的白光從她眼前一擦而過。
隻聽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