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年:“記得,上面畫了芙蓉花,對嗎?”
“我住在那畫裡,自許姑娘你住進有竹居裡後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玉兒解釋道,“當然,包括你的名字。”
住在畫裡?這...是個什麼情況。許妍年不解,向玉兒發出了提問。
玉兒和花郎對視了一眼,而後娓娓道來了一個一百多年前發生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長壽山某一年的秋日,山神秋明還在的時候。
那時,長壽山有一戶姓馮的人家,男主人叫馮富貴,他的妻子叫聶雙兒。
馮富貴沒什麼賺錢的本事,隻靠着祖上留下的農田放租給村裡的農民為生,衣食吃穿不愁,日子過得也算是富足有餘的。
他家中有一嬌妻,恭良娴淑,下面還有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兒馮玉兒,秀外慧中,家庭生活在外人眼裡算得上幸福美滿。
馮富貴每日的生活也很簡單,上午去溪邊釣魚,中午陪家人吃飯,下午提着鳥籠去村裡的茶樓聽曲,就這樣一直在茶樓坐到傍晚,然後回家陪家人吃晚飯,緊接着就是睡覺了。
可這樣按部就班的生活總是無聊的,無聊着無聊着,人就會生出些别的心思。
這日,馮玉兒推開聶雙兒的房門,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褐色藥汁來到了聶雙兒的床前:“阿娘,藥好了。”
藥汁的濃郁苦味萦繞在身邊,聶雙兒有些嫌棄,指着屋中的幾案道:“先放那兒吧,阿娘等會兒再喝。”
“好。”
馮玉兒将藥碗放到了幾案上。
她看着碗中的藥發起了呆,她阿娘自幼體弱,加之生她的時候大出血,身子受了損,那之後便一直再難懷孕,他爹嘴上沒說什麼,但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心中所願:他想要個兒子。
家裡擺了好幾座送子觀音像,每日晨時昏時他都要拉着她阿娘跪拜,還在家中角落塞滿了各種找江湖術士求來的送子符,除此之外,這麼些年來還有一日都不曾間斷的湯藥往她阿娘房裡送,說是補藥,但她阿娘和她都知道這是他爹在外面找大夫開的各種助孕的方子。
所幸老天不負他阿爹所願,她阿娘在上個月被大夫診出有了一個月身孕了,他阿爹高興地像是在地裡撿到了金子一樣。
對于此事,馮玉兒并沒有他阿爹那麼高興,反倒更多是擔憂,
她擔憂她阿娘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住又一次生産之苦,她擔憂若是這次還是沒能遂了他父親的心願,生下的又是女孩該怎麼辦。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令她很擔憂,那就是自從她阿娘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後,好像一點都不開心,但這不開心的狀态好像不是今日才開始有的,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了。
聶雙兒看向窗外:“玉兒,山上的芙蓉花快要開了吧。”
馮玉兒的床靠着窗子,從窗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一片花田,那片花田是當時她和馮富貴成親第一年種下的,田裡種的是芙蓉花,那是她最喜愛的花,她依稀記得那人在花下信誓旦旦地說不讓她今後的日子吃一點苦,要讓她每天都過得開心,可如今她每日都被無盡的苦裹挾着,嘴裡苦,心裡更苦。
往年長壽山的芙蓉花都是白露前後開的,如今處暑已經過去五日了,馮玉兒想了一下回道:“是呀,阿娘,估摸着再有十幾日。”
她順着她阿娘的視線看向那片花田,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倏地一下紅了臉。
聶雙兒倚在床上,神色恹恹的:“玉兒,把藥端來吧。”
馮玉兒收回視線:“好。”
聶雙兒擰着眉,閉上了眼睛,悶頭喝完了碗裡黑褐色裹着苦味的藥汁。
馮玉兒展開手,給她阿娘遞過去了一塊白色的饴糖用來緩解藥汁的苦味。
聶雙兒展顔一笑:“謝謝你,玉兒。”
馮玉兒回了一個笑容,又給她阿娘遞了一塊巾帕,聶雙兒輕輕在唇瓣擦拭,然後将帕子又遞給了馮玉兒道:“阿娘身子有些乏,在床上躺會兒,一會兒的午飯你和你阿爹一起用,不用等我了。”
“好。”馮玉兒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起午飯,她阿爹最近都是早出晚歸,已經好幾日都沒回來吃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有一日她醒的早,起身去竈房燒熱水洗臉的時候,竟然看見她爹懷裡揣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神色匆匆地正準備出門。
昨日她問起她阿爹這件事,她阿爹說包裹裡隻是一些沒用的舊物,他出門是去找個地方拿去扔掉。
可什麼舊物要特地起那麼大早去扔掉呢,她想不通。
馮玉兒端着藥碗,輕輕阖上了房門,走了出去。
而此刻,山上某處的一座涼亭内,有兩人正在一邊欣賞長壽山的風景,一邊聊着天。
“傾風,你想好了把票投給誰了嗎?”
說話的人長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身上繡滿了五顔六色的花朵,此人正是花神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