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柔在看清老翁的面容後,一下子跪倒在地,撲到老翁身上激動得哭喊了起來。
她的聲音似乎刺激到了身後的老婦,讓她原本僵硬的身體微微篩顫起來。
“婆婆……”
時越攙扶着老婦,心中為死者悲傷,也為生者擔憂。
“讓我看看他。”
老婦拍了拍時越的手,慢慢踱到老翁跟前。
“怎麼這就睡下了……不是說好咱們要一起看着兒子閨女成家立業的嗎?”
老婦這樣絮絮叨叨,讓周圍的衆人無不心生憐憫。常小柔更是在一旁哭得難受,卻又不敢提高音量,似乎生怕打擾到老婦與老翁的交談。
時越心裡也不好受,但她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家中越是不能沒個撐住場子的人。于是,她來到堂前詢問鎮守,“大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公公好端端的,怎麼會沒了?”
青蓮鎮的鎮守姓章,是個年約五旬的瘦小老兒。
聽到時越詢問,他沒有第一時間答話,反倒是将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死者的兒媳婦?”
時越聞言點點頭。
“這老翁死得突然,估摸着就是突發疾病導緻的。現下天氣也熱了,你們看看趕緊把人拉回去,也好讓他盡快入土為安。”
鎮守的話引起了時越的不滿,她直接質疑道,“死因尚未查清,怎麼可以草草下葬?敢問鎮守大人,我公公是在何時何地被何人所發現?有沒有問詢過相關人員?有沒有請仵作驗屍?”
章鎮守見時越似乎不好糊弄,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怒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怎好在衙門重地質疑主官?還有王法沒有?難不成本鎮守辦案還要聽你的安排?”
“你這官員好沒道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倒是你,好像特别着急結案似的。”
見時越如此據理力争,章鎮守隻好換了套說辭,“這官司我斷不了,你們若是非要上告也是告到縣衙。就這天氣,你們等得,屍體可等不得。”
雖則大家把鎮守辦公的地方稱之為衙門,但實際上這個衙門并沒有什麼行政上的權利。特别是遇到影響比較惡劣的大案要案,都要報送上一級衙門來審理。
章鎮守話裡話外都透着對常家人上告的阻撓,他知道自己下轄幾個村子的村民膽子都不大,一般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就打了退堂鼓了,可這新婦似乎的确不太一樣,據說她是兩個多月前剛剛被常家夫婦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
老婦這會兒也慢慢停止了哭泣,她聽着時越同章鎮守的對話,一時間搖擺了起來。一方面,她雖然不希望丈夫枉死,想查清原因,但另一方面,鎮守所說也不無道理。
“娘……”
這時,常小柔淚眼婆娑得撲到老婦懷裡,娘倆頓時又哭作一團。
“婆婆、小柔,咱們必須報官,不能讓公公死得不明不白!”
時越的堅持讓常小柔也跟着堅定了起來。
“對,嫂嫂說得對,爹爹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得沒了,況且爹爹生前還被徐三郎他們冤枉,這事沒弄明白豈不是叫爹爹含着冤屈離開?”
聽完常小柔的話,老婦看了看她又看看時越,最終含淚點了點頭,“咱們報官!”
“好!”
時越着手在附近借了輛驢車,三人合力将老翁的屍首搬到了車上。
章鎮守眼見阻止不了這家人,立馬給自己的副手使了個眼色。副手得令,悄悄閃身進了堂後。而此時的堂後,徐三郎已經将堂上的情形聽了個完整。
“徐老弟你也聽到了吧,不是我們鎮守大人不幫忙,是那個年輕婦人太刁鑽。”
徐三郎面露陰恻得看了那副手一眼,咬着後槽牙道,“我會同吳老闆說的,也代我向你們鎮守大人道聲謝。”
說罷,他便匆忙離開了鎮守衙門。
得知常家三人真的拉着老翁的屍體往縣衙去時,吳老闆立即派人快馬加鞭先一步抵達了縣衙。
另一邊,時越她們坐着驢車走出一段距離後,她見四下無人突然讓驢子停了下來。
“月娘,咱們怎麼停了?”
老婦見她從趕車的位置上跳下來,于是問道。
“婆婆、小柔,你們幫我把公公的身子稍微翻一下。我方才在搬動他的時候好像看見公公腦後有傷。”
老婦與常小柔聞言立馬色變,二人即刻動手翻動起老翁的身體,使他的後腦露了出來。
時越小心翼翼得在上面觸碰一圈,最後在一處凸起上撥開頭發,果然發現裡面的皮肉是碰傷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