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然立于長生天石像之上,俯視衆人。
夜風習習,吹起她素白衣裙如雪般飄揚,那烏黑的長發亦随風舞動,似潑墨般灑在空中。
月光如水,映出她的面容越發清冷出塵。
底下衆人終于有人回過神來,大聲斥責道:“下來!”
長生天乃是草原上供奉的神明,地位尊崇無比,而魏嫣然竟敢站于其石像之上,實乃大不敬之罪。一時之間,人群之中罵聲四起,如潮水般湧來。
“趕緊滾下來!”
“這女子怎如此大膽!”
木赤見此情景,也坐不住了,他快步來到栅欄前,望着魏嫣然的背影,滿心疑惑,實在不明白這女子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隻見魏嫣然擡手,那漆黑的烏鴉停在她手上,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帶着幾分譏諷,對着底下衆人說道:“你們能在長生天石像面前允許這樣的狼王獲勝,讓我站一下,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底下衆人瞬間被激怒,有人欲拿起東西将她砸下來,卻又顧忌這長生天石像的尊嚴,怕損毀了這座神聖的石像,隻能在原地怒罵不止,卻不敢輕舉妄動。
魏嫣然卻似全然未見那憤怒的人群,微微彎腰,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冷笑道:“我看你們契丹也不過如此,膽小如鼠又趨炎附勢。既已決定讓那狼王來統帥你們,還不如歸降于大梁,至少大梁乃真正有實力之國。”
說完,她更是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譏诮之意。底下的衆人被她這番話氣得滿臉通紅,心中怒火中燒。
謊言或許傷不了人,可這真相卻如一把利刃直插心底。這樣的狼王,任誰都不會滿意,可他們卻又無能反抗。
而這樣的真相被一個敵國之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們更是羞憤交加。
“你滾開!我們用不着你這大梁之人在此指手畫腳!”終于有人忍不住,也不再顧忌這長生天石像的尊貴,就要爬上石像将魏嫣然拉下來。
魏嫣然卻隻是冷笑一聲,伸手抓住那騰飛的烏鴉,腳下猛地用力,隻聽“咔嚓”一聲,石像底部立刻就斷裂了。
那長生天石像本就曆經風雨,年久失修,早已不甚牢固,被她這一踹,石像有了傾斜之勢。
衆人驚呼着四散奔逃,那石像在一片怒吼與驚叫聲中轟然倒塌,碎成無數石塊,散落在四周,揚起一片塵土。
他們信奉的神明石像,竟被一個外族人踢倒踢碎,這對于契丹人來說,實乃奇恥大辱。
衆人皆憤怒得握緊了拳頭,恨不能将魏嫣然碎屍萬段。
然而,魏嫣然卻抓着那隻漆黑的烏鴉,在空中翩然飛去,朝着遠處的城門疾馳而去。
衆人皆驚詫不已,那烏鴉本就小巧,怎麼能帶得起一個女子的重量?
烏蘭率先打破了沉默,咬牙切齒道:“是我将她引入此地,卻不想這妖女竟如此膽大妄為,推倒長生天石像,又在契丹如此重要的節日裡作亂!我定要将她抓回來,若你們也覺得這辱沒契丹顔面,便随我一同去追!”
此言一出,衆人皆熱血上湧,被外族人如此挑釁,又有幾人能忍?
于是,在烏蘭的帶領下,衆人紛紛拿起武器,朝着魏嫣然離去的方向奔去。
方才還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的廣場,此刻隻剩下零星幾人,面面相觑,滿心迷茫。
今日本是契丹最重要的節日,部落上下幾乎傾巢而出,皆聚集于此,可如今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木赤站在高台上,望着人群奔向的方向,正是城門所在。他心中一沉,隐隐猜到魏嫣然的最終目的地,是部落地。
他一拳狠狠砸在木欄杆上,那欄杆瞬間應聲碎裂,碎木屑紛紛揚揚地跌落在台下,驚起一片聲響。
身邊的人被這動靜吓得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問道:“木赤大人,我們該如何是好?是否也随烏蘭大人一同去追?”
木赤冷着臉,心中回想起魏嫣然方才對他說的話。
她說,我豁出性命,不會隻為了耍你。
他望着那滿地的長生天碎石像,心中五味雜陳。
魏嫣然如此聰慧,不可能冒着被殺死的風險,單單隻是為了挑釁契丹。
他握緊了拳頭,轉身問身邊的人:“可汗如今怎麼樣?”
那士兵滿臉疑惑,回道:“可汗此刻仍在王宮之中,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木赤!”大妃終于回過神來,慌張地抓住木赤的胳膊,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肌膚,似要抓出血來。
她眼中布滿血絲,恨恨地瞪着他,顫聲說道:“如今可汗尚未蘇醒,你怎能胡思亂想?先穩住眼前這亂局才是正理!”
木赤居高臨下,目光如冷電般掃過大妃,他道:“現如今可汗尚未蘇醒,王城之中無人掌控大局,自當由我來統領衆人。”
“木赤!是不是你幹的?你這個混賬!”
巴圖滿臉憤恨地望着二樓的木赤。
自己加冕為狼王的盛大儀式如此收場,他不甘心。方才試圖阻攔衆人,讓他們不要離開,留下來。卻被擁擠的人群撞倒在地,還被踩踏了幾腳,正狼狽不堪。
他認定了這是木赤與烏蘭、魏嫣然串通好的陰謀,就是毀掉他的加冕之日,進而篡奪可汗之位。
木赤卻不屑一顧,隻是冷笑一聲,轉頭對身邊人吩咐道:“把巴圖和大妃抓起來,捆住手腳。”
他手下士兵皆是他的心腹,方才目睹巴圖比試時的愚蠢作風,早已嗤之以鼻,此刻聞令,紛紛上前,動作利落,毫不手軟。
“你!”大妃驚叫一聲,驚恐地向後退去,卻怎敵得過木赤的手下。她眼睜睜看着巴圖也被捆住手腳,和她一起被扔到了馬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