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到了學生們遇見巴詩音的那個路口——而在她斜對面的人行道上，正站着一個穿有運動服的成年女性。

“好久不見，及川。”隔着一個路口的距離，巴詩音僵硬地微笑着，對及川真澄揮了揮手，“你可以成為我的隊友嗎？”

“我拒絕。”在眼前綠燈亮起的同時，及川真澄斬釘截鐵地回答巴詩音，“你想都别想。”

——現在，她們兩個之間的距離隻有一個斑馬線的長度了。

“不是正式賽，是娛樂性質的比賽。”巴詩音像過去每一次被及川真澄拒絕的時候一樣有耐心地對她解釋，“會有很多不是職業選手的人來參加——我希望你能在娛樂賽裡來我的隊伍當二傳手。”

“作為二傳手，你值得最好的攻手。”

“那對我來說，最好的攻手也不會是你。”雖然依舊在拒絕巴詩音的邀請，但及川真澄卻仍舊安分地等着紅燈變成綠燈，能夠穿過斑馬線和巴詩音面對面的機會，“我以為在過去我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給誰當二傳手都可以——但我這輩子是絕對不會給你當二傳手的。”

在巴詩音的沉默中，及川真澄等來了允許通行的綠燈，走到了巴詩音的面前。

“……那，如果我邀請青葉城西再一次和我站在球網的對面的話，你會來嗎？”巴詩音低頭看着及川真澄問道。

——巴詩音一定會來宮城親自找你說這件事。

一月時及川徹發來的那條LINE消息在及川真澄的眼前閃回。

“……你應該知道重新聯系到其他人的難度有多高。”及川真澄臉色難看地瞪着巴詩音，“我有猜過會是不知情的小薰來找我，但你既然都知道——你都親眼見證了當年發生的事情，怎麼還敢來找我——！”

“岩泉肯定能聯系到其他人——而她絕對不會換掉能讓你找到她的聯系方式。”巴詩音對及川真澄搖了搖頭，“你隻要聯系到岩泉就可以了——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不該隻有宮城縣出身的運動員還記得你的名字。”

雖然在有關及川真澄的方面非常敏感又高情商，但巴詩音偏偏在面對及川真澄本人的時候完全丢掉了自己的情緒敏感度和高情商。

“我不需要。”及川真澄有些憤怒地拒絕了巴詩音的邀請。

“那我換個說法。”巴詩音閉了閉眼，提起自己前不久才在這個路口見到的青葉城西排球部的學生們，“你不想讓你的後輩們知道過去的青葉城西是什麼樣的嗎？雖然青葉城西的男排已經确定出場，但沒有女排出場的話，你真的能讓她們理解你們在那塊橫幅上所寄托的感情嗎？”

“……我考慮一下。”巴詩音這次說出來的内容倒是正中紅心，于是不想這麼快就對她繳械投降的及川真澄隻能錯開視線，換了一個暧昧不清的說法進行回答，“過幾天——”

有一個熟悉的人影闖入了及川真澄的視野之中。

——是影山薰，那頭相當标志性的長發剛剛隐入不遠處的轉角。

“小薰，我看到你了。”隔着巴詩音，及川真澄對那個方向僵硬地扯起笑臉，喊出了過去一直追在自己身後的後輩的名字，“出來吧。”

巴詩音察覺到了及川真澄的僵硬——就像是她們之間的最後一場比賽結束的那個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她站在球網的另一側，所以沒來得及接住及川真澄，隻能眼睜睜看着她倒在堅硬的橙色地闆上。

巴詩音沉默地給朝他們走來的影山薰讓出了及川真澄眼前的位置，像是一座山一樣安靜地立在及川真澄身側——至少現在，她不會讓及川真澄再一次直接倒在地上。

被兩個前輩一直關注着的影山薰像是沒有注意到這片空間中僵硬的氣氛那樣，向及川真澄發問——

“前輩去了哪裡？為什麼沒能登上東京奧運的賽場？及川前輩不是最——”

——啊，搞砸了。本來不是想和及川前輩說這些的，明明隻要能再次注視着她的背影就足夠了……

但現在的影山薰，隻能錯開視線，刻意無視掉自己面前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的及川真澄，問出像是誅心一般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過去的八年，我從來沒有看到任何有關及川前輩的消息？及川前輩，您……是放棄排球了嗎？”

巴詩音下意識看了眼依舊比自己要矮的及川真澄，卻被突然後退的及川真澄撞到了——這樣的及川真澄，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及川真澄，但卻是她再也不想看到的及川真澄。

——這是在春高預選賽結束後，直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個及川真澄。

“對不起，我還有事，下次再說吧。”及川真澄的臉上還挂着笑，但在巴詩音和影山薰的眼中，她離開這個路口的身影卻足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啊，徹底搞砸了。

這是在巴詩音和影山薰腦海裡同時出現的想法。

在及川真澄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她們相背而行——盡管最後還會回到同一個公寓，但她們沒有選擇同行，而是獨自一人走在灑滿了冰冷月光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