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霜放下喝空的杯子,“但有人逼迫他們留下呢?”
“這可是我升職後的第一個任務,當然要十分完美。”
沈霜是快穿局無情道組的組員,次次任務評級優秀,提前晉升,當了隔壁寡夫組組長,這是他晉升後的第一個小世界。
沈霜下樓時,冷缪正在看着今天的新聞。
“冷家二子車禍去世,愛人抱骨灰在冷宅門口長跪不起,竟隻為讓冷二屍骨入祖墳。”
“對待同胞兄弟都如此淡漠、心狠……這樣的領導人,公司内又會是怎樣的景象?”
沈霜緩慢走下樓,沉悶的腳步聲在客廳内回蕩。
冷缪打了個哈欠,聽到了卻不為所動,重複放着營銷号的視頻,明擺着要先發制人,讓沈霜清楚,昨天的舉動究竟帶給他們多大的麻煩,才方便商談後續。
“你好,請問他的骨灰在哪兒?”
聲音有氣無力,帶着暗啞。
冷缪挑眉,轉頭看向停在樓梯口的沈霜。
青年穿着米白的家居服,正用手整着睡皺的衣物,筆挺地站着,柔順黑發垂下,抵到肩頸。
上挑的眼尾、下垂的眉,皺起的眉頭,透出一種蒼白的病态、憔悴,他微抿着唇,竟有幾分乖順。
很難想象這副皮囊下的倔。
“那邊。”冷缪擡擡下颌,指向大門邊的鞋櫃。
沈霜一眼就看見那鞋櫃上的桃木骨灰盒。
是他那早死的死鬼老公——冷绛。
他慢慢走上前,指節也是白的津湖透明,青藍色血管明顯,緩慢将骨灰盒抱在懷中。
一滴晶瑩淚水砸在骨灰盒上。
沈霜轉身,再正對着冷缪,垂着眸,盯着手中骨灰盒的木紋。
“他臨死前說對不起你們,唯一的願望就是骨灰能被葬在祖墳裡。”
冷缪瞧着沈霜,那張和冷绛幾乎無差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倒讓沈霜能夠清晰分辨出二人的區别。
許久,冷缪才彎了彎唇畔,這才有了幾分青春男大的樣子,可說出口的話刺人得很。
“你知道你昨天的舉動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嗎?市值狂跌,無數營銷号和狗一樣發同樣的内容。”
沈霜的唇還是抿着,眼皮酸澀腫脹的泛紅,“對不起。”
“我試過各種方法,但是你們一直冷處理,我沒辦法。”
“所以你知道這樣做的結果,但還是這樣做了,對嗎?”冷缪站起身,湧出一股不明所以的憤怒,走到沈霜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諷刺道:
“真是和那傻逼一樣,活在象牙塔裡天真浪漫的小公主。”
“拜托你們,能不能别想當然覺得事情一定要按照你們的預期發展。”
冷缪長籲一口氣,怒氣發洩出去,這才找回幾分冷靜,笃定說:“進祖墳不可能。”
“但是他畢竟是我哥,冷家願意出一筆錢,将他安葬,也确保你下輩子衣食無憂。”冷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冷硬的,“這樣能聽懂嗎?”
沈霜抱着骨灰盒的手一點點收緊,很緩地點頭,“聽懂了。”
冷缪長舒一口氣,“聽懂了就好,我會讓律師拟協議,你準備好銀行卡,簽個字就行。”
下一秒,沈霜沙啞的聲音響起,“我不要錢,我隻是想讓他的骨灰進祖墳。”
冷缪幾乎看呆了,實在難以想象,沈霜剛才那句“聽懂了”是怎麼說出口的。
“他不可能進祖墳。”冷缪當即反駁,“你打算怎麼做?”
進個祖墳,也不算大事。隻是再一就有可能會再二,麻煩是未知的,所以最開始斬斷為好。
“死乞白賴不要臉的賴在這兒?還是像早上一樣?”冷缪居高臨下的審視着他,那張年輕氣盛的臉上盡是鄙夷,“你就算跪到死,我們也不會同意的,别白費心思。”
沈霜不說話,就盯着他,雙眸裡漫開的水汽若隐若現,不自知的愁緒凝在眉目中。
冷缪“啧”一聲,擰着眉不悅道:“你和他在一起不就是要錢嗎?覺得價不夠就往上擡,别總是一副所有人都虧欠你的苦情模樣,惡心。”
沈霜抱着骨灰盒的手收緊,指尖泛白,青筋明顯,說話的聲音很緩,很慢,卻堅定,“我和他在一起不是為了錢,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唯一的請求就是想讓冷绛的骨灰進祖墳,你們答應我肯定不會糾纏。”
“你瞧不起冷绛,更看不上我。但是你的所作所為,”沈霜擡眸直視着冷缪,“很沒品。”
“不會顯得你高人一等,隻會讓人覺得你很龌龊。”
這倒是讓冷缪吃驚一瞬,他還以為沈霜是一隻逆來順受的小綿羊,居然也是有脾氣的。
沈霜朝冷缪鞠了個躬,“關于我帶來的麻煩很抱歉,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身後大門被打開,帶着風塵仆仆的冷意和濕汽。
“來都來了。”
男人身量修長,寬肩窄腰,穿的西裝革履,正緩緩摘下手上的皮質黑手套,丢在鞋櫃上,雲淡風輕道;“留下來住幾天。”
那雙眼睛和鷹一樣,緊盯着沈霜,似是能透過皮囊,将裡面的内裡一并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