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言辦事從不拖泥帶水,他問完該問的後就示意路北骁他們可以回去了。
江南嶽和程浩遠來的時候就緊張得不行,顧景言一聲令下更是拔腿就跑生怕顧景言留他們似的。隻有路北骁還規規矩矩得站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本來以為顧景言這樣冷酷嚴苛的人私下也是毫無人味的模樣,沒想到對方不僅桌面亂得如同狗窩,坐姿也很随意不羁—顧景言敲着一條腿踩在桌沿上,拽得仿佛這裡是他自己家。
顧景言擡眼瞥了路北骁一眼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因為我們的配對值,軍營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才強制掙你入伍。”
“這件事跟顧将軍和路擇遠的私仇無關,但是很可惜,黑暗哨兵不是菜市場裡的爛葉子随處都是。你的成績并沒有什麼亮眼的地方,藥是激發潛能也是用來測試潛能的,你已經吃了很久,并沒有作用。”
“沒有别的問題,你就可以先離開了。”
路北骁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晃悠的顧景言,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顧景言冷面下的不自在,對方在談話的間隙用餘光瞥了桌底五次,像是在掩飾什麼似的和自己直勾勾的對視了三次。以及對方的桌面亂得如同野狗打過架,龍卷風襲過境,卻有一個盒子格外整潔。
他雖然感覺顧景言不近人情的像是腦子有病一樣,但确實在某些時候顧景言确實有點可愛,或者說有點人性。
路北骁敬了個标準的軍禮後,靜靜注視着顧景言,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報告長官,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幫您把小動物找出來。”他擡眼望向地上的兩根白毛說:“是兔子嗎?”
顧景言表情僵了僵,冷聲說:“沒事就滾回去訓練。”
路北骁沉默了一會後,認真地問:“獅虎隊……是真的出事了?”
顧景言收回了腿擺正了坐姿,他面色嚴肅地看着路北骁,用手指點了點桌面說:“你聽誰傳的謠言?”
路北骁勾了勾嘴角說:“不用聽謠言,很多事情是可以推測出來的,隻要仔細留意。”
“獅虎隊例年完成任務後都會閉關休息。”
路北骁意味深長地說:“對嗎?”他靜靜注視着顧景言的眼睛,那張俊朗的臉上神情溫順乖巧,卻像是隻披着羊皮的老虎。他在等顧景言松口,也在欣賞顧景言裝模作樣粉飾太平的表情。
路北骁當時不明不白得進了軍營,一心想知道怎麼才能逃跑,于是就重操就業去混迹三教九流聚集的地下城,卻沒想到意外得知了—獅虎隊所謂的封閉休息其實就是讓哨兵們去發洩自己暴亂的情緒,在接受向導的治療的同時,去鬥毆或者發洩。
要知道越是強悍越是戰鬥經驗豐富的哨兵就越容易暴亂,他們對殺戮的欲望、以及生理需求經常在戰鬥後達到難以自控的地步,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遇見适配度很高的伴侶,更何況如今Omega的數量極少。
因此,軍營地下城黑市裡的昌門街就成了好地方。獅虎隊的梁宏每個月都要去兩次,去了三年,每次都專門點那一個,他玩得狠給的錢也多。然而梁宏已經三個月沒來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南區卻願意冒着與北區再次開戰的風險,讓顧景言回到了軍營當了教官,而且食人蝗的誕生地就是獅虎隊上次是任務地點。
就像是拼圖一樣,把所有看起來微不足道毫無關聯的事情拼在一起就能組成清晰的圖案。
路北骁自認為最大的優點就是天生敏銳的直覺和判斷力,他跟着路擇遠官宦沉浮數十載,早就學會了混迹灰色地帶收集情報和不放過對細枝末節的觀察。兩次察覺顧景言的精神入侵是這樣,這次也是。
顧景言牽起嘴角勾起一個沒什麼感情的笑:“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到底想說什麼?”
路北骁雙手恭敬地背在身後,以一種帶着侵略感的姿态,微微俯身靠近了顧景言說:“我通過了您昨天晚上的測試,也有能力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也許不是最強的哨兵,但我絕對是合格的。”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顧景言倨傲冷漠的側臉:“最重要的是,獅虎隊有事,您必然被委以重任抽不開身。我希望您能給我特定的時間讓我去看女兒,上次您也看到了,她并不反感我,甚至對我有天生的好感。”
顧景言一把抓住路北骁的領子把對方拽到自己面前,他微擡下巴,眼神冰冷,神情傲慢:“我說過,她隻會有我一個父親。路北骁,你别不識好歹。”
路北骁被顧景言拽着被迫低下頭,但他完全沒有受制于人的害怕,反而看着顧景言的眼睛說:“您可以厭惡我,但您沒有資格剝奪我作為父親的權利。”
顧景言挑了挑眉,語氣不屑:“現在二十三歲的小屁孩都喜歡裝大人是嗎?”
路北骁反唇相譏:“二十三歲的小屁孩可能比二十九歲的瘋子更适合做父親。”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顧景言,盡可能語氣平靜地說,“我從小就沒有父親,我知道沒有Alpha父親的小孩要受什麼的委屈。我不會讓曆史重演的。你選擇把她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想過會有這一天。”
頭頂的白熾燈照在顧景言的臉上,勾勒出那張臉上俊美淩厲的線條,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路北骁,仿佛被侵犯領地的狼,渾身散發着被惹惱的陰沉。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虛僞的說辭?想要什麼,直接說吧。别裝模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