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第一次聽說溫泉石可以制成丹砂。”陳遇向來不信這些,因此有些疑惑。
道紀頓了頓:“師尊他仙逝之前留下的手稿,正是寫到這裡。”
玄澄子突然肅容道:“忘塵子祖師仙逝了?”
道紀有一絲愧意:“你來得急,還沒告知于你,我來北朝接任國師,正是因為師尊他……”
“嗯。”玄澄子擺手,示意道紀不必再說。
自己雖然也得了個玄澄子的盛名,和這位真正的修道大家相比,卻沒有可比之處。
忘塵子無論是在丹法、符法、觀星之術、六爻蔔法還是道玄之說,都已至臻境。
隻有劍法,忘塵子實難有精進。
因此道紀似乎在劍法上有些和常人不同的見解。
“意思是你托辭去取一味丹砂,兩三日内可暫離國師府?”陳遇倒是小瞧了道紀的心思,還以為他就會那些煉丹算卦的法子,沒點心思在别的。
“正是。”
雖說此事是推辭,道紀本就打算要去一趟這個武嶺,這個武嶺離皇陵很近,因此被劃入了禁地。
那裡産溫泉石,曆代國師皆會選吉日去取砂。
“那裡由羽林軍把手,陳钺剛好負責在那訓練新兵,倒是能做些手腳。”陳遇想來這事怎麼有點巧,偏偏是陳钺負責的地方?
燕檸咽了咽口水,聽了這老半天實則她也沒怎麼聽明白,她隻有一個問題。
“你出發去金陵,舟車勞頓,金陵如今天氣炎熱,恐怕對傷口恢複不利。”
作為醫師,她首先考慮的顯然是傷勢。
“我插個嘴,”玄澄子向來隻聽自己需要聽的部分,“挽郎劍氣凝結在傷口,兩成都好不了,傷口看似結痂愈合,内裡的爛肉依舊是爛肉。”
燕檸倒吸了一口冷氣,“難怪……但你怎麼不早說?!”
難怪這幾日她總隐隐覺得這傷勢好了,又像是更壞了。
“你沒問。”玄澄子幽幽道。
燕檸輕拍桌闆,這個玄澄子,道紀怎麼說也算是他的師叔吧?怎麼說話的時候就是吞吞吐吐,不說個明白?
到底想不想道紀傷好了?
陳遇輕笑一聲,敢和霜劍玄澄子拍桌,膽子倒是不小。
玄澄子雖然劍狠,但是脾氣不差,微微搖了搖頭。
“之前所托的煉丹看爐之事,還請燕大夫多費心了。”道紀拱手道,他有傷在身,夜裡不能再看爐子,可丹藥之事不可拖延,也隻有燕檸能托付了。
燕檸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道紀忽然想起:“昨日陛下剛送來一批上好的岩靈芝和蟲草,我讓鄭江帶你去挑。”
燕檸頓時眼睛一亮:“在哪兒?”
陳遇無奈地歎氣,他的這位小妹的心思實在很好懂,岩靈芝這種昂貴的補藥,她那小醫館可買不起。
于是燕檸高高興興地跟着鄭江去庫房了。
陳遇偏頭目送她離開内堂,她的腳步輕快得就差跳起來了,“你可别把她賣了,她真會幫你數錢的。”
“……”玄澄子望天。
“她倒是高興了,全北朝最好的藥材都在國師府,”陳遇沖着道紀揚了揚下巴,“那我呢?我賣力,有什麼好處?”
道紀怔怔地盯着桌上的茶盞。
“可幫你算一卦。”
“你知道我不信這個。”陳遇把刀一放,坐在了燕檸方才的位置。
“非也。”玄澄子忽然出聲。
“?”陳遇瞥了他一眼,這人到底聽沒在聽他們說話?
“我師叔從不輕易給人算卦,他如今已經是‘天算’,給你小子算卦……真是便宜了你。”玄澄子啧啧稱奇。
“師叔,你已是天算了。”他頗為感慨。
道紀平靜的心情有些波動:“是,忘塵子師尊尚未達到的境界,我卻——”
“等等,天算是什麼?”陳遇不知道他們言語間的玄虛,忙打斷兩人的感慨。
玄澄子替道紀解釋道:“天算之人,悟得梅花天卦,梅花天卦可算六道,卦象一出,便是定數,絕不會變。”
陳遇消化了一下這些話:“可是卦象本不就是對未來的預測嗎?怎還會有定數和不定數之分?”
玄澄子聞言拿起兩隻茶盞,對着陳遇說道:“我打個比方,這兩隻茶盞本是完好的,而我準備把左手上的這隻丢在地上,那麼茶盞将會被打碎。”
陳遇點點頭。
“如果道紀師叔此時蔔卦,可蔔得這一未來。”玄澄又看了道紀一眼。
道紀接着他的話說:“普通的蔔卦隻能算得一隻茶盞打碎,這是定數。或左或右,這是未來的不定數。”
“天算能夠準确地蔔得——左手茶盞會碎。”玄澄子對梅花卦和天卦的結合頗有興趣,可惜他不太能窺見奧義。
“隻要天算之卦一出,左手茶盞必碎,絕不會是右手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