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梁萬和韓菁一塊兒去了趟食品廠家屬院。
韓家雖然搬走了,但韓學禮還是副廠長呢,再加上韓家隻有韓菁一個閨女、又早早就放出風聲要招贅……
總之,韓家在家屬院依舊是小有名氣的。
韓菁和梁萬過來,是為了感謝連二姨的牽線搭橋,但進了筒子樓,總免不了會遇上熟人。
“劉奶奶,做飯呢?今兒這夥食不錯啊!
齊阿姨,下班了?喲,買的這條魚挺大,您今兒去副食品商店應該到得蠻早吧!
對了,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我愛人梁萬同志,我們剛領的證。
我爸說了,要跟着偉人走,反對鋪張浪費,一切從簡,所以,我們家就不擺酒了。
這是我和梁萬同志的喜糖,您拿着,給孩子甜甜嘴!”
韓菁不是長袖善舞的那種人,可她在家屬院住的時間不短,這些熟人又幾乎都是看着她長大的。
時隔許久,再度回到熟悉的地方,韓菁覺得有些親切,跟人寒暄時,話茬兒也變多了。
梁萬跟在她身邊,就像剛進門的小媳婦兒似的,提到他了,就沖人腼腆一笑。
等他們進了鄭家,鄰居們這才紛紛議論起來:
“韓菁找的男人,瞧着性子不夠活泛,不太會來事兒啊!”
“估摸着是這幾年挑挑揀揀的名聲傳出去了,再挑下去,就該被剩下來了,這才随便找了個人湊活吧!”
這話說得,當即就有人翻了個白眼兒:
“快閉上你那張臭嘴吧!日子是人家小兩口過的,跟你有什麼關系?輪得到你在這兒指指點點?可真是臉大!”
“就是就是,再說,人肯定是韓副廠長看過以後、點頭同意了的,你有意見,是覺得自己比韓副廠長更會看人?那要不,副廠長的位子讓給你,你來坐?”
“而且,韓家是招上門女婿,性子要那麼活泛幹什麼?擱我身上,太會來事兒的人,我肯定不放心啊!”
門一關,鄰居們的議論聲,韓菁和梁萬是連半個字兒都聽不見的。
況且,就算聽見,他們倆也都不是那種會在意别人看法、恨不得讓每個人都滿意的那種人。
“你們小兩口呀,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說真的,隻要你們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我這心裡啊,就比什麼都甜了!”
連二姨笑着說,雖然是頭一回做媒,可一做就成,解決的還是韓菁的個人問題,一時間,她不免有幾分飄飄然。
難道說,她這個人,做飯不行,繡花不行,真正的天賦,其實是點亮在了給人牽紅線上?
韓菁和梁萬可不知道,他們倆的成功,讓連二姨對自己産生了錯誤的認知,由此還引發了一段小小的誤會呢。
從鄭家“落荒而逃”,兩人跑得呼吸都變急促了些。
沒辦法,誰讓連阿姨實在太熱情了,非要留他們在家裡吃飯呢?
可是,這年頭兒,家家戶戶的糧食都是有數兒的,就算是親戚登門,那也得意思意思着、自帶點兒糧食。
他們倆是來感謝連二姨的,要是反過來給人家裡添了麻煩,他們倆心裡可過意不去!
“走吧,我們回家!”
韓菁大手一揮,氣勢平添了幾分豪邁。
然而,帥氣維持不了三秒,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她就被呼呼刮着的冷風給“擊倒”了。
手直接伸進了梁萬的兜裡,隔着衣服,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再縮着脖子,恨不得把整張臉都藏到圍巾裡去。
總算回到家,看着倆孩子凍得臉發白,向英連忙說:
“壺裡有熱水呢,兌點兒溫的,趕緊洗把臉,暖一暖。
先别急着脫棉襖,一冷一熱的,你們不感冒,誰感冒?”
梁萬和韓菁依言照做,半點兒不敢質疑當家人——向英同志的權威。
“幸好昨天給你買了新棉襖,要不然,穿着你那件舊的出門,整個人還不得讓凍成冰棍兒啊?”
說着,韓菁回房間取了雪花膏,挖了一塊就往梁萬的臉上抹。
雪花膏的香氣比蛤蜊油更甚,男同志嘛,都不愛擦這玩意兒,嫌娘裡娘氣的。
至少,韓菁知道,每回她爸身上帶着雪花膏的香氣,都一定是她媽念叨過好幾次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