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绮麗繁華中盡是滿園春色,正四處看着,剛才接待的小厮穿過人群,行至她面前,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
“公子,玉茗姑娘有請。”
林燦随小厮步入聽琴台。
檀香袅袅,隔着珠簾,一道纖細人影臨窗而坐,她正低眉拈琴,一指輕撥,清音如水珠滴落青瓷。聽見腳步聲近,那指尖一頓,旋即收音。
簾外,林燦停步。
“進來吧。”她開口,嗓音輕柔,仿佛雪落枯枝,帶着清寂的回響。
林燦掀簾而入,珠簾微響,目光與玉茗相對。
今日,玉茗倒是褪去了豔麗的裝扮,素衣如雪,鬓邊斜插一株白玉山茶,燈火将她半邊臉籠于柔光之中,清冷中透出一股恍若不世之姿。
玉茗目光停在她眉間,輕拿起那把折月扇,似笑非笑道:“公子是何許人?為何會有國師大人的貼身之物?”
林燦近處盯着玉茗的肩頭,下了定論:“此女子确非常人。”
見玉茗發問,她笑道:“本人名喚林二,是沈大人的友人。聽聞玉茗姑娘盛名在外,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玉茗低頭一笑,從琴案後站起,将其引至桌前,為她斟了一盞溫酒,緩緩放置林燦面前。
“既是沈大人的友人,便是玉茗的貴客,不知公子今日找玉茗所為何事?”
林燦看着那杯酒,嘴角勾起一抹壞笑,說道:“我既來這花樓,難不成還有其他事情可做?”
玉茗不語,隻盯着她許久,忽而大笑:“那不盡然,也可是喜愛舞曲?畢竟這天下之音,世人皆愛者,多是花樓伶人所出。你說對嗎?林姑娘。”
林燦一愣,随即拱手笑道:“玉茗姑娘見多識廣,在下甘拜下風。”
玉茗嬌媚一笑,輕聲問道:“林姑娘,今日前來,是為何事?不如坦白相告,省了我猜。”
林燦趴在桌上,雙手托腮,歪頭盯着玉茗的眼睛。
“哈哈哈,實在是好奇罷了。國師大人都是你的入幕之賓,你定是本事非凡。”
玉茗眉梢一挑,沒接她的玩笑,隻擡手攏了攏鬓邊細發,玉钗微晃,眼波流轉間柔中帶譏。
林燦卻不等她答話,忽地歎了口氣,神色作苦地皺起眉來。
“我有一情郎,性子冷淡得緊。喚他一聲,他隻應半聲。”林燦伸出食指,在桌上慢慢地畫圈,“我給他送繡香袋,做羹湯,也隻道謝不做其他回應。”
林燦長歎一聲,問道:“你在情場打滾多年,可有什麼妙法能教我這等小女子,勾得他心神俱亂?”
玉茗聽罷緣由,抿唇輕笑,那笑裡帶着一點慈悲似的戲谑:“勾得動的,唇角一挑他就追上來了,若是勾不動的,你褪盡脂粉,他也隻當你是風吹過的燈影。”
“林姑娘,還不如放手,随他去吧。”
玉茗神色淡然,輕擡香盞一飲而盡,紅唇沾上一點微濕。
林燦聽完,靜了片刻,反駁道:“沒聽說過甯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嘛,我隻讓你教我個勾人的法子,你竟這般勸人離分。”
玉茗擡眸看她,眼角彎彎,認真地看了林燦許久,眼底那點風塵氣,竟在這一刻微微褪下,浮出一層淺淺的憐惜:“林姑娘怕是走錯了地方,問錯了人,這花樓哪裡是求真心的地方,探到的也都是些鏡花水月。”
“我見過形形色色的不少人,林姑娘不似大家閨秀,倒頗有幾分俠氣。”
這話說得林燦心猛地跳了一下。
“還是莫要用此話題羞辱我了。”玉茗将酒盞輕輕擱下,指尖一轉,那銀盞在漆案上轉了半圈才停下。
林燦直起身體,收起了試探,換作一派清明沉穩的模樣,正色說道:“如此便不瞞姑娘,我徒弟昨日去了摘星樓,可回來便身中劇毒。我聽聞林姑娘與何大人有私交,所以想探知一二。”
這話一出,屋内氛圍陡然轉冷,原先缭繞不散的香氣仿佛也凝住了似的,沉了下去。
玉茗不語,站起身,打開了房門,确認屋外四下無人,這才關了門,重新坐至林燦面前。
玉茗低聲問道:“摘星樓。可是參加了天琛會?”
“正是。”林燦點點頭。
“昨日,我受何樓主邀約,前去獻舞,可結束原要回望春樓,何樓主說有些日用之物想讓我捎給少樓主。”
林燦不解地問道:“他們不是父子嗎?為何還要借他人之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