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燦換衣洗淨之後站在銅鏡前,細腰長身,素面朝天卻氣韻天成,那襲海棠織錦衫襯得她肌膚如雪,墨發随意挽起。
隻是頭上還簪着她原本的那支素銀長簪,和一身華貴的衣服有些不相稱。
侍女待林燦換好衣裳,推門進來,見林燦未用錦盒内的發簪,急忙走上前說道:“這些钗環可是不合姑娘心意,你喜歡什麼樣式的,我差人去換。”
林燦擺擺手說道:“這衣物和钗環貴重,我便不用了。”
“林姑娘說哪裡的話,這些是樓主特意吩咐下來贈予林姑娘的。”侍女解釋道,“原也是為未來少夫人準備的。”
林燦連聲推辭道:“承蒙樓主錯愛,還請回禀一聲,無功不受祿,既是給少夫人準備的,我更不能收了。”
雖然内心有些不舍,但是糾纏再三,林燦才将那錦盒推了回去。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門被推開的一瞬,何正白腳步在門檻邊頓住了。他愣愣地看着站在窗前的林燦,眸中驚豔一閃而過,竟忘了說話。
林燦轉過頭,見他呆站着,挑眉道:“你盯着我做什麼?”
何正白回神,耳根飛紅,語無倫次地小聲嘀咕:“以前看你總是束着發,身上素淨得像冷山清泉,如今這身倒有些神女之姿了。”
何正白低頭踢了踢門檻,像是在給自己找補,又不自在将纏在身上的繃帶扯緊了些。
“你可有注意到剛才襲擊我們的瘋女人有何特征?”
“有可能是葬星閣的人。他們知你有古星圖,派殺手來尋,定是此物對他們很重要。”
林燦坐至桌邊,眉頭微蹙,從懷中掏出了古星圖攤開來,緩緩說道:“前兩日,我查看古星圖的時候發現有兇星動蕩。”
忽又擡頭,看何正白盯着古星圖發愁,意識到他看不見,頓了頓,指着圖上北鬥七星之處,解釋道:“北鬥七星之尾——搖光星,民間又稱破軍,前些日子,搖光殺氣環繞,直沖南方而去。”
何正白點頭,随即又困惑地說道:“可搖光原是祥瑞之星,為何會如此殺意騰騰,而且那海女模樣恐怖,不太像是古語裡‘搖光之精,至和之珍’的寓意啊。”
林燦低頭看向那顆搖光星,多日前,金色的搖光星如米粒大小一般,四處沖撞,如今卻仿佛被濃墨染過,星輝不耀,反而吞光蝕影,散發出一種晦暗難明的壓迫感。
原本應是璀璨銳利的星芒,金藍中透着血意,仿佛有一層殺氣纏繞其上,隐約可見一道黑痕自星尾延伸,如刀裂天幕,直指南方。
林燦思忖片刻,擡頭看向何正白,眼中神采漸聚,笃定地說道:“他們一定是在找什麼東西,和星象有關的。”
何正白微微一愣,“你是說他們殺星官是為了找東西?”
“也可能是為了找某個特定的星官,古星圖能作為路引,幫助他們找到這個東西。”林燦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古星圖,無垠星海之中已出現了更多的空洞,可更多的星辰仍是被星雲遮掩,看不真切。
“既然古星圖對他們如此重要,那肯定還會再來搶奪,你······”林燦看着何正白遍體鱗傷的身體,猶豫了一下,“你要不對外聲稱已經交與别人。”
“不行!”何正白立刻打斷了林燦的提議,“若是他們如此看重,那定會危險重重,你不能有事!”
意識到情緒有些激烈,何正白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或許破局之道就在你身上,你若出事,我定也置身死局,我死倒也無足輕重,你一個女子,初入江湖,無須涉險。”
林燦聽着他近乎執拗的語氣,心頭微顫。
她垂眸靜坐,手指輕輕撫過古星圖的邊角,眼底帶了些難以察覺的柔情。
“你既是我的朋友,那便不會棄你不顧。”
林燦聲音很輕,聽在何正白耳中卻重如擂鼓,他低頭笑道:“那便托付給你了。”
“那海女武藝高強,若真是搖光星官,想必也有神祈在身,你萬事小心。”
話鋒一轉,林燦提醒道:“再說回來,昨日之事,你離那園子遠些,極大可能是某種花草毒素,能夠蒙蔽心智,也會喪失性命。”
提起昨晚,何正白又後怕地抖了一下,“行,我讓人都離的遠些。”
天光大亮,何正白有些惋惜地揉了揉手臂,“若是夜間,還可去頂層摘星台一觀,此刻去隻能望見城中景色了。”
“還有一事,玉茗既是星官,那古星圖上是否有所顯示呀?”
林燦低頭西瞧,衆星皆上下浮沉,忽然她注意到了西方一顆凹凸嶙峋的星辰,通體深紫,表面覆着一層金屬般的光澤,在星海中宛如一塊漂浮的殘鐵,正靜靜地沿着星軌轉動。
林燦暗自記下,卻沖何正白搖了搖頭。“古星圖無異常,對了,三日後便是品花宴,玉茗肯定争奪花魁,這事跟沈望之又有關聯,我總覺得不會那麼順利。”
何正白質疑地說道:“可葬星閣的人不至于這麼大張旗鼓地去抓人吧。”
“防患于未然,況且這花魁盛會難得一見,得有人打探打探。”林燦琢磨着,忽然拍了拍桌子,“我有一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