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鮑德溫很早就帶着部隊準備離開了耶路撒冷,出城門時他感受了背後似有視線注視着他,回頭望向城堡,但沒有看到什麼人。
??“王上,可以啟程出發了。”泰比利亞斯在旁一邊跟随鮑德溫的視線回頭望,一邊提醒着出發時間。
??“出發。”鮑德溫回過頭下令出發。
??半個小時前,迪安和趙不言說了鮑德溫正在集結軍隊的消息。
??“殿下,王上準備離開耶路撒冷了。”
??“嗯,我知道了。”趙不言一臉淡然的回應。
??“您不去送一下嗎?”迪安帶着一點暗示的意味。
??“不了,那裡都是你們國家的人,我去太突兀了。你們的上帝會保佑他的。”趙不言依然翻看着書,威廉回來了,她的課要繼續下去。
??迪安看趙不言沒有動的意思,也不在說什麼。倒是一旁的萊斯突然說到,“王宮中有一座高塔,那裡可以俯瞰整個耶路撒冷,威廉大人現在在城門送别王上,上課的時間還要在等一等,您想不想去看看風景。”
??“對啊,殿下,萊斯說的塔就在附近。”
??趙不言又翻了兩頁,放下了手中的書,“算了,被你們兩人吵到了,出去走走吧”
??萊斯和迪安對視一眼去拿面紗給趙不言。
??那塔确實高聳,爬了很久才到塔頂,趙不言以為她隻能看到風景時,卻看到了騎在戰馬上的鮑德溫,他的披風長長的蓋在馬背上,往常穿的長袍帽巾也換成了鎖子甲,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着銀光。
??鮑德溫忽然轉過頭,望過來仿佛在找什麼,露出上身藍色的戰袍,胸前還繡着代表耶路撒冷的金色十字标志。趙不言看到他回頭,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沒多時,旁邊的泰比利亞斯也轉過頭,又對着鮑德溫說了什麼,鮑德溫便轉過頭催馬離開了。
??鮑德溫離開後的王宮似乎變得更加冷寂,趙不言每日将自己沉浸在和威廉的學習中,伊莎貝拉偶爾會來找她。
??花園中春天的花開了,鮑德溫沒有回來,夏天的花也開了,鮑德溫還是沒有回來。
??“殿下?殿下?公主殿下?”威廉正在講解聖經中的内容,就看見趙不言在走神。他知道趙不言不信上帝,往常他講的内容她都當做故事聽,雖然不見得多入神,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走神過。
??“哦,抱歉,威廉,我一時走了神。”趙不言想到花園中最後一批花已經盛放,如果他再不回來,那麼今年的花期就要徹底錯過了。
??“您在想什麼?”
??“哦,沒什麼,可能是昨晚頭痛沒有睡好。”趙不言有些心不在焉的解釋,當然昨晚她确實也沒睡好。有關她宿命的話語仍在耳畔萦繞,那位已經去世皇孫的面龐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還有雨夜中哭着喊她姐姐的人到底誰?。對此她困惑不已,那夢境越來越清晰,那話語一直在腦海揮之不去。
??“今天的課講到這裡如何,殿下?”威廉看着還有些走神的趙不言提出了建議。
??“請原諒,威廉,那麼今天就這樣吧。”
??威廉沒在說什麼,将自己的書收攏一處,準備離開。
??“對了殿下。”威廉在出門前向趙不言說到。
??“什麼?”趙不言擡頭與威廉對視。
??“我收到消息,王上即将回宮,就在這幾天。”威廉看着剛才還有點失神的少女,面紗後的眼睛再次閃出光芒。
??“我知道了。”趙不言維持住自己聲音,使它盡量的平和,但依然能聽出歡欣。
??威廉繼續向外走去,他在想,曾經沒有太陽照耀的夜,已經褪去了黑暗,因為有東西代替了太陽,隻是不知道這又能有多久。
??接下來的幾天,迪安和萊斯,霜兒和雨兒,都能感受到隐藏在這位公主心底的歡喜。
??“殿下今天很開心。”雨兒一邊整理着書桌一邊說着。
??趙不言剛要解釋,霜兒笑着接到,“殿下豈止今天開心,自從那位來教學的大人說了這裡王上要回來的消息,公主一直都很開心。”
??趙不言有些害羞,“哪有,你們兩個慣會油嘴滑舌。”
??“是是是,是奴婢多嘴了”,霜兒依舊在笑,她發現自己殿下自從那天和這裡的國王一起散步後人就慢慢活潑起來,不似之前,有些安靜的過分。
??“隻是殿下,請不要怪奴婢…”,雨兒突然面帶擔憂,有些猶豫。
??“怎麼了?”趙不言不知道為什麼雨兒突然變了臉色。
??“殿下,您身上還有官家和親的旨意。若是和朝廷聯系上…”
??趙不言聽了這話,臉色也凝重了下來,她擺了擺手讓兩人退下。
??是啊,她身上還有和親的使命,還有維護兩國的和平,她是要離開的。
??她忽然有些怪自己,明明應該藏起來的心,怎麼能動情了呢?最近幾個月,蘇牧一直在和她說使團收入良好,她可以不必擔心金錢問題了,她便放松了。
??她忘了,這些都是暫時的,等到宋朝的軍隊找來,或者等那邊的戰事結束,她又要前往那裡,她終究是不能長久留下…留在他的身邊。
??她要克制自己,她不能再放縱自己了,否則她怕自己舍不得,她是公主,她要擔起責任,為她的人民。
??趙不言靜靜的坐在窗前,外面的鳥兒輕輕的歌唱,她有些羨慕那鳥兒,它們可以自由的飛翔。
??她似乎呆坐了很久,久到迪安來告訴她鮑德溫回宮的消息時,她的身體已經麻木了。隻是沒想到,她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鮑德溫,而是禦醫蘇萊曼。
??“見過公主殿下。”蘇萊曼跟着鮑德溫一回宮便來求見趙不言。
??“大人不必多禮,您找我有什麼事嗎?還是王上出了什麼事?”趙不言看着這位國王的專職禦醫,突然來找自己,擔心起剛回來的鮑德溫。她帶擔憂的目光看着審視着眼前穿着白色長袍的男人。他的臉上留着花白的絡腮胡,頭上還裹着厚厚的白頭巾。
??“王上很好,可以說比之前要好。我來是因為…殿下,我想您知道,王上的麻風病已經侵襲了他的身體。他的皮膚出現了大量的紅疹水泡,破潰之後便很難愈合。對此我也沒有辦法,隻能用繃帶纏住王上的四肢,防止進一步破潰,也防止傳染。但…”蘇萊曼看了一眼眼前人的臉色,趙不言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但幾個月前王上給了我一瓶藥讓我檢查,說是去腐生肌。我取了一點發現并沒有毒,便給王上的一小塊皮膚使用,沒想到那藥效如此好,原本破潰的皮膚真的開始愈合。問詢王上,王上說是公主殿下贈送。此次前來就是想向公主殿下求得此藥配方,繼續為王上制藥。”
??聽他說完,趙不言感到一陣輕松,有用就好,可…
??“蘇萊曼大人,不是我有意隐瞞,那是我國宮廷中的秘藥,裡面有幾味藥材是我國獨有,恐怕在這裡很難買到。”趙不言有些凝重的說。
??“啊,是這樣嗎?”蘇萊曼一臉失落。
??趙不言起身去之前的箱子裡翻找了一下,又拿出了一個相同的瓷瓶。
??“這種藥我一共帶了兩瓶,這是另外一瓶。”也是最後一瓶,她遞到蘇萊曼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