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内是随處可見的畫卷,都是高微注所送。
晚風吹起窗前的風鈴,叮叮當當清脆響亮。
趙知的書房中設了一處軟榻,供尋常午憩所用。今日除夕,趙渡命全府的仆從都歸家去,此時也喚不來人。
隻好讓樓玄盡在此處将就一番。
趙知扶着樓玄盡,向軟榻走去。
身旁的人忽借力擁住趙知,她一驚,向後躲去。
那人随她後退的步子,步步緊逼,直至擁人入懷。
她的身子靠在書案邊沿,樓玄盡揮袖将案上擺放整齊的畫作揮下案去。
借着微弱的星光,趙知看清了他一雙漆黑深沉的眸子。
“阿知。”
低語,旖旎。
趙知側頭躲去,他的唇輕輕印在趙知的臉頰上。輕輕柔柔的,像花瓣落在湖面上,像蜻蜒點水。
趙知的臉熱起來,與樓玄盡相觸的地方也火燎一般滾燙起來。
他黏黏糊糊的氣息裹住趙知,腦子也不清明了。
趙知好似聞到一星血腥氣。
随即那人将臉貼近她,溫熱的唇輕觸耳垂。
“阿知。”
趙知忽的從榻上驚醒。
她四下張望,身在閨房,房内也沒什麼可疑的人。
“姑娘——”明歡端着一碟剝好的橘子,推門進來,“剛好聽見聲響。姑娘,新歲快樂!嘗嘗橘子——”
明歡撚起一瓣橘子,喂到趙知嘴邊。冰冰涼涼的觸感另她回了神,張口吃下。
“今日是初一,姑娘起身,奴婢為你更新衣。”
趙知從枕頭下摸出早已準備好的紅封,明歡接了,道:“多謝姑娘。”
趙知坐起身,走到銅鏡旁,看着鏡中的人,陷入沉思。
梳洗罷,趙疏先上了門來,給趙知包了很大一個紅封。紅封鼓鼓囊囊的,還附贈了一隻的金元寶。
“公子不愧是做官的人了,如今出手也是闊綽。”
趙疏在經商方面沒什麼天賦,趙家秉持着“自己賺的錢自己花”的原則,趙疏總是拿不出許多零花來,隻能靠敲詐妹妹得一些。
“慎言,慎言。明歡,我如今做的是清官,與那些貪官污吏大不相同。”趙疏昂首挺胸,自豪道。
“樓玄盡呢?”趙知試探道。
“嗯?”趙疏道,“他回邊關了。唉,你看他,年節就回來這麼幾日,也不知這邊境戰事是如何火急……”
趙知點點頭。
“對了……昨日陛下說的那個畫,是什麼?”
明歡道:“是姑娘認識的那個宮廷畫師,為姑娘畫的第一幅畫。”
“為何會鬧到聖上面前?”
“姑娘……”明歡回頭看向趙知,趙知擺手。
她猜測是高微注呈給聖上的,可是他們無冤無仇,這般行徑對他也并無益處。
“你呀,交友不慎。擦亮點兒眼睛吧你。”趙疏拍了拍她的肩。
過了幾日,高微注倒是遞信來專門解釋此事。
他道:“我并不知此畫如何到了聖上手中,畫隻有一幅,從未拓印。”
趙知看信看得出神,阿黃自門口竄過來,她驚了一下,起身去接。
阿黃卻跳上妝奁,得意洋洋看向趙知。
趙知房中的妝奁台面高,自阿黃學會蹦高之後,時常到此處來試探。
起初它并不能跳上妝奁,隻能直挺挺撞在櫃門上,然後疼得吱哇亂叫一番,下次繼續嘗試。
它如今輕輕松松就能跳上台面,站得筆直,晃起尾巴求誇獎。
趙知目光落在妝奁上的木雕上。
阿黃“汪汪”兩聲,企圖吸引趙知的注意,她卻拿起那竹節,舉起在陽光下仔細觀察。
“姑娘——”
明歡慌張推開門,腳步被門檻絆倒,整個人都撲倒在地。
趙知忙放下竹節,沖過去扶起明歡,将她抱入懷中輕輕安撫。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宮裡來人了……”明歡嗚嗚咽咽哭起來。
趙知順着她的背輕輕撫摸,動作不徐不慢。
“姑娘,你快去前廳接旨吧。”明歡站直身子,從趙知懷中退出來,抹了兩把眼淚,推了推趙知。
邁出門去,正月的日光晃眼,落在趙知的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