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塵知道,在被秋露白找到的那刻,自己便再無活路,索性一咬牙,從袖中掏出秘藥吞下,旋即周身氣焰大漲,境界飙升至半步元嬰!
那秘藥副作用極大,短時提高修為的代價是之後境界大幅跌落,但他别無他法,隻能全力一搏。
他就是死,也得拉上個墊背的!
秋露白無懼,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她揚了個劍花,導引寒潭中源源不斷的水汽覆在劍花上,平素柔軟無害的水珠也能成為殺人利器,顆顆分明沖向漠塵經脈要穴。
漠塵正蓄力構築殺招,隻注意防着面上的劍招,未料到其下暗藏的水珠威力,倏忽經脈被封,術式反噬,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噗——”
秋露白一躲,身上沒有沾上絲毫血滴。随後腳尖點地,飛身前移。
一晃間,漠塵眼前出現一道月白身影,下一秒丹田劇痛,竟被一柄利劍捅了對穿。
“喀喇。”
金丹碎裂,漠塵再無反抗之力,眼前天旋地轉,身體軟綿綿倒下,濺起大片水花。
他死前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輕易的死了。
秋露白斂目,沒有分他一眼,起了個浮空術把屍體挪開,徑直走到寒潭前。
這方千年寒潭,外界可不多見,有療傷愈病、洗經伐髓之效,可助修士治愈内傷、滌除雜質。
她跨步入水,靜坐調息。寒氣順着經絡遊遍四肢百骸,秋露白運功,引導寒氣循環大小周天。
吸氣,吐納,運功,再吸氣……
潭水極寒,密密麻麻的涼意滲入骨髓,如同在數九寒天裡不着寸縷行走,連她這樣的元嬰境界都難以忍受。
秋露白一動不動,咬牙堅持。
好在,寒潭效果極佳,她體内灰黑的污濁晦氣慢慢滲出,逐漸排出體外,丹田内靈力去僞存真,愈發凝實起來。
一刻鐘後,秋露白睜開雙眼,一雙鳳眸中污濁褪盡,淡淡水藍流光缭繞周身。
衣袖搖曳間,她已起身上岸,施了個清潔術。
這番除魔之行收獲不小,千年寒潭伐髓,她的境界穩固已穩固在元嬰初期,隻差一個契機便可突破中期。
上岸時,她偶然瞥見一旁黑衣屍體腰側挂着一方玉玦,順手拾起,心道,這便是阿雪提過的通訊玉佩嗎?
玉玦并非常見的碧綠,而是純黑墨玉,開口一端陰刻梅花紋樣,另一端則是鎏金火焰紋。
她放開神識探查,隻見玉玦上同時覆着魔氣與靈氣,二者交織纏繞。
秋露白從未見過這般奇特的傳訊玉玦,不過既與魔道相關,回去還是上報宗門為好。
想起洞外等候的阿雪,她快速檢查了一遍漠塵的屍體,确認沒有遺漏線索後,倒上化屍水,而後緩緩走出洞穴。
洞外,少年低垂着頭,腳尖無意識踢起小石子,在地上來回滾着。
百無聊賴間,他擡頭,忽見等的那人款款而出,一襲月白長袍及地,配上任何金玉都顯累贅,周身光華流轉,仿若九天仙女入凡塵。
恍然間,他看見一隻手遞至身前,忙眨了眨眼,确認不是幻覺。
“阿雪,你随我來。”
他怔怔然,隻知握緊了那隻手,邁步跟上,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
回神,隻見眼前出現一方寒潭,他來這洞穴數次,從未見過。
“阿雪,你且入潭稍歇,這方潭水對凡人也有強身健體之效。”秋露白站到寒潭近旁,若是阿雪撐不住了,她可随時把人撈回來。
阿雪依言入潭,透骨極寒襲來,他牙齒打顫,無法停止地發抖。
他背部肌肉繃緊,一手努力伸直夠向岸邊,在觸到粗糙池壁的刹那,又猛地縮了回來,咬緊牙關繼續撐着。
少時,他像是習慣了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抖動幅度變小。又過了不久,他突然深呼一口氣,半個身子浮出水面,周圍絲絲靈氣親昵地貼着他,彙聚于丹田處。
秋露白把一切盡收眼底,見他竟能在寒潭中堅持這麼久,還無師自通完成了引氣入體的步驟,不免驚訝。饒是她見過再多天才,這少年的資質也是其中一流的。
更令人驚喜的是,他周身流轉着淡淡冰藍光華。
——極品冰系單靈根。
秋露白起了惜才之心,她自己是極品水系單靈根,冰靈根乃水靈根變異而來,這孩子倒是與她有緣。
若是他願意,自己也可收徒,一來他不必再獨自一人讨生活,二來自己也能傳下衣缽。
她看着少年懵懂的雙眸,啟唇道:“阿雪,你可願拜我為師,與我共求大道?”
聞言,他眼眸頓時瞪大,手腳不受控般迅速起身上岸,雙膝跪地,擡手行了個拜師禮,“阿雪願随師尊左右,請師尊賜名!”
秋露白沉吟片刻,思緒飄遠,想起她初次随師尊回玉清門之時。
那是一個雪夜,她們泛舟江上,遠處是天穹浩渺、繁星點點,近處是煙火人間、張燈結彩。
水波輕漾,那凡塵熱鬧漸漸遠去了。天空落起小雪,小小的女孩伸出雙手去接,晶瑩卻從指縫間流下,惟餘冰涼。
天地同色,水天相合,惟有她與師尊二人,乘雪而歸。
“那便喚你,江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