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川猶豫幾息,最終還是下台階走到了林柏身邊,讓人一手扶着自己肩膀繼續上爬。
“太感謝了,喻川你從今往後就是我的好兄弟!”林柏面露感激,借着黎喻川的力向上走。
之前落在黎喻川身後的另外兩人已經趁機超過了他,此時在他上方二十級台階處。
既已做出選擇,黎喻川沒有怨言,繼續以目前最快的速度向上追趕。
他日常幫母親幹農活,久經錘煉的身體素質遠高于同齡人,就算帶着林柏這個拖油瓶速度也不落下乘。
行至離山頂百步處,黎喻川與前方二人的距離已縮短至十步,而爬了這麼久,所有人的體力都消耗将盡。他若是最後努努力沖刺,未嘗不能超過前人。
黎喻川心中這樣想着,腳下加快了步頻,幾乎是拖着林柏向上走。
随着越發接近山頂,石階變得越來越窄,僅容三人并肩而行。而兩側是渺渺雲海,一步踏錯便會墜落懸崖,屍骨無存。
黎喻川一步一步向上,先求穩後求快。
五十步,他與前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隻剩五步之差。
二十步,他成功超過一人,與另一人并肩而行。
十步,他取得領先,山門已近在眼前,門頂片片碧瓦清晰映在他眼中。
一步,又一步,黎喻川體力見底,幾乎是憑着一口氣向上爬。
突然,他感覺腳下被誰絆了一下,随即身體一輕,不受控地向一旁栽倒。
天旋地轉,他下意識伸手扒住了粗砺的岩壁,勉強吊在了山崖邊。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深谷,谷間呼嘯的厲風擦過他的臉頰,而他全身重量都系在一雙手上,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擡頭,視線越過岩石地面,看見林柏踏在石階上的那隻緞面靴。
“不好意思喻川,我要先走一步了。”林柏向他憐憫地瞥來一眼。
“其實……”黎喻川張了張嘴,卻見林柏頭也不回地向上爬去。他一瘸一拐地登上台階,離山門隻剩最後五步。
但林柏剛向上爬了一步,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全身隻剩眼珠能動,此時驚異地看着他的方向,好像是他做了什麼手腳一樣。
黎喻川默默對上他的眼睛,其實他剛剛想說,在試心路上搞這些小動作是否弄錯了什麼?
這可是能檢測人心中惡念的試心路啊。害了自己,林柏就能讨到什麼好嗎?
但他怕是沒法第一個登頂了。
黎喻川歎了口氣,手臂用力,認命般把自己向上提。
小臂發力,但僅僅向上提高了一寸距離又落了回去。爬了五千級台階,他體力告罄,僅靠着手掌與崖壁微不足道的接觸面難以撐起自己的重量。
岩壁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響,黎喻川心頭一緊。
不好,岩壁撐不住了!
黎喻川蜷縮手指,拼命想向前扣住更多山體,但岩壁碎裂的速度遠比他想象中的快,蛛網狀裂痕越爬越近,直到——他掌心岩層也裂開一道深痕。
隻聽“咔”一聲,岩壁毫無懸念地斷裂。他手指前伸,指尖蹭過粗砺的岩壁
——抓了個空。
黎喻川雙手無力地向上伸,眼前是飛速倒退的山壁,整個人迅速向山下墜去。
心跳聲灌滿了整個世界。
一片寂靜中,一隻溫熱的手抓住了他的,那人輕輕一提,重新将他拉回了喧嚣的人間。
踩在堅實的山地上,他緩緩擡頭,對上了那張熟悉的清冷面容。
是秋露白來了。
秋露白把人拉回山門處,順手拍了拍他身上沾上的灰塵,同情地看着對方。
幫人不成反被害,還好隻受了些皮外傷。
那人眸中空茫之色褪去,循規蹈矩道:“多謝霜寒仙君救命之恩。”
“本就是我份内之事。”秋露白微微颔首,又道,“你放心,林柏之事我都看在眼裡,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她領着人走到山門處,冷冷盯着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林柏。
待通過試心路者齊聚山門後,秋露白率先開口:“我長話短說。林柏此人心術不正,恩将仇報,殘害同門,即刻逐出松澗山,永不得令其靠近玉清門。”
她話音剛落,便有兩名門徒走上前将林柏拖遠。
秋露白視線轉向黎喻川,點頭道:“黎喻川,你已證明了自己的赤誠之心,試心路這關,你通過了,恭喜。”
“另外,我跟門主說過了,你有最先登頂的能力,隻是被人所害,因此同樣有拜入内門的機會。”
對方垂下眼簾應是,一雙墨眸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
第二天,講經台上,門主及宗門各長老圍坐一圈,滿意地看着這屆新收的門徒。
此次共有十五人通過了測試,其中首位登頂者與例外的黎喻川獲得了拜入内門的機會。
玉清門氛圍寬和,内門門徒可自行擇師,隻要所拜的師尊同意,便算拜師成功。
待另一人結束拜師,黎喻川第二個走到台中。
他未作任何停頓,雙眸直直鎖定秋露白的方向,說出了早已在心中輾轉千回的那句話:
“霜寒仙君,我可以,拜您為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