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到了這種程度,拜無垢之體所賜,他的身體仍在不斷吸收外界靈力,僅憑自身根本無法阻止。
秋露白當機立斷封住他周身要穴,先行阻止靈力進一步侵入他體内,而後她扶着黎喻川綿軟的身體,方覺無從下手。
她看向栖霞峰入口處,地上的落梅被人為踏實,深淺不一的腳印連成一道,直直通向他最後倚靠的這棵梅樹,離她住的小院不過二三十步距離。
——常人動動腳就能跨過的距離。
——沒人知道神志盡失的他是怎麼走到這裡的。
“若是在山上有什麼不适應的,随時可以來栖霞峰找我。”
這是她自己說過的話。
他是來她求助的嗎?他有……喊過她嗎?
她先前在屋内冥想,外界一切聲音聽不見分毫,若是他的呼喚沒能得到回應,他會想什麼呢?
秋露白視線落在對方臉上,他眉頭緊鎖,失焦的墨眸望着她,眸中一派空茫。
她不敢想,若是她再晚來一步,這人是不是就要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裡。
照理說,此時隻需要對方将多餘的靈力排除體外即可,但黎喻川意識已失,根本沒法主動做到這點。
而他體内靈力容納已達上限,她無法通過輸入自己靈力的方式将他體内多餘靈力引出。
怎麼辦?
秋露白目光向下遊移,掃過對方被汗水浸濕的衣袍。黎喻川一身藍白制式道袍濕答答粘在皮膚上,勾勒出流暢優美的身體線條,輕薄衣料包裹下白皙泛粉的膚色隐隐可見。
她曾在某本古籍上看到過,無垢之體是上佳的爐鼎,與之雙修後,主導方可将爐鼎體内的無垢靈力納為己有,繞過靈根限制提升實力,百利而無一害。
隻是對于爐鼎本人而言,不斷吸收靈力,又在雙修中失去靈力,日複一日,這樣的生活何異于一種折磨。
熙甯大陸上無垢之體本就稀少,她曾聽過一個令人不齒的傳言。據說有一無垢之體在尚無自保之力時便為人所囚,成為那人專用的爐鼎,終日被養在不見天日的囚室中,不斷被榨取體内精純的無垢靈力。最終,他精神崩潰,尋了個機會自盡而亡。
秋露白雙唇微抿,對上了黎喻川失神的眼睛,但他……
就算是為了幫他,她也不能……
腦内一團亂麻,她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若是面前之人換成江乘雪,她會怎麼做?
秋露白立刻晃了晃頭,心中難以置信——她剛才在想什麼?
她怎麼會……這麼想自己的徒兒?
她索性從黎喻川身上移開眼睛,看向了四周的梅林。梅林一如既往,枝頭白梅安靜盛放着,遠處的雲水橋被微風吹得輕輕搖晃,不似有人要來的樣子。
她的視線落回身前人臉上,動手将人調整了一個更舒适的姿勢,脊背靠着梅樹,雙腿平伸坐在地上。
不能再拖下去了,要穴被封,體内靈氣滞澀,時間久了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害。
秋露白凝心靜氣,在他身旁側坐下來,伸手拂過黎喻川眼前,合上了他的眼皮。而後,她将手覆上他的掌心,雙手相貼。
她上半身前躬,嘴唇湊近他耳側:“抱歉,冒犯了。”
手心貼得更緊,對方滾燙的熱度透過皮膚接觸傳到她身上,她努力讓自己全身放松下來,很快,一絲微不可察的靈力從相貼之處傳來。
起效果了!
秋露白總算松了口氣,默默握上了黎喻川的另一隻手。
她想得沒錯,既然雙修能夠促進靈力在二人之間流通,那麼究其原理,應是肢體接觸在其中起了效果。
按照這個思路,普通的肢體接觸應當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隻不過是效率高低的區别罷了。
所以她嘗試通過牽手的方式幫他引出體内多餘靈氣,果真起了效果。
就算靈力傳遞的速度慢了些也影響不大,等他體内靈氣不再那麼滿溢,她就能向他輸入自己靈力,幫他疏通經脈,排出過量靈力。
隻是此法要求雙方必須完全信任,向對方敞開身心,看來即使在昏沉中,他也不排斥她的靠近麼?
秋露白繼續靠在他身邊,維持着雙手相握的姿勢,靜待靈力慢慢傳遞。
半個時辰過去,對方逐漸恢複了些意識,主動睜開了眼睛。那雙墨眸蒙着層水霧,望向她時仿佛帶着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熱……好熱。”破碎的絮語從他被燒得紅潤的唇中鑽出。他臉上紅暈還未褪去,臉色極白,襯得整個人分外脆弱。
看樣子他還沒完全恢複神志。她想。
秋露白目光掃過黎喻川的道袍襟口,那裡的系帶被嚴謹地系好,分毫不亂。随着胸口的起伏,汗水自他臉頰滑落,滾入嚴密交疊的素色護領下。
她松開一隻手,指尖前夠,解開了他的衣袍系帶。随即,她将他領口部分的衣物輕輕下拉,暴露出鎖骨及下方一片肌膚,幫他散熱。
黎喻川很快不再喊熱,秋露白看着對方逐漸平複下來的呼吸,滿意地挪開手。
就在她指尖從黎喻川衣衫上移開的刹那,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師尊,您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