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刻,三個小孩同時堆好積木,貼近耳朵,用心傾聽。
他們聽到:轟隆隆的房屋倒了,嘭一聲巨響,奧特曼登場。奧特曼的身材竟然隻有怪獸的一半大,這可怎麼辦才好。
“奧特曼加油啊!”年年一隻手拍着桌子喊。
“奧特曼快點動手啊,不要害怕。我們會給你加油的!”聰聰緊張戰況,熱血澎湃。
“小聲點,我們的反應也會影響奧特曼戰鬥。”辛儲優食指放在嘴巴前,側着耳朵看年年。
“好的好的。”聰聰和年年小聲說。
隻見,奧特曼被怪獸的怒吼噴得直後退。他逆着怪獸的口臭,捶胸怒吼,拳頭???。打得怪獸驚訝連連,左右閃躲卻難逃一劫,拳頭的震感傳遞到肺腑,怪獸的五官扭成一團,吐一口血,射向天際。怪獸頓時眼冒金星,腿腳發軟,跪在地上……
突然之間,雷聲大作。
一道驚天紫金巨雷劈中怪獸,怪獸身體慢慢變大,足足有奧特曼的十倍之大。直接一口吃了奧特曼!怪獸捶胸,呲着大牙傻樂,奧特曼多麼不堪一擊啊,自己可是載入史冊的存在,無敵大怪獸!
與此同時,奧特曼在怪獸身體裡左右沖撞。碰碰兩聲,怪獸的肚子被奧特曼捶爛了。怪獸像皮球一樣洩了氣,轟隆一聲悠悠躺到地上,撞倒了房屋,奄奄一息……
“哦吼!奧特曼赢了!”三個孩子異口同聲,拍手慶祝。
“哇塞,真的唉,他們打得好激烈。”年年開心地蹦起來。
“那可不。”辛儲優翹着小嘴,内心暗爽。
“我們是天才,發現了這個秘密,不能告訴别人,不然他們會生氣的。”聰聰比劃着說。
“我當然知道,你們要保守秘密。奧特曼說,我隻能告訴兩個人,如果更多的人知道,我們就會變成怪獸,那是洩露秘密的懲罰。”辛儲優嚴肅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眼睛掃視着聰聰和年年,審視警告。
三個孩子把手疊在一起,悄悄起誓,要為保護世界和平而奮鬥!像動畫片裡的超級英雄一樣,意外獲得超凡的能力,承擔保護世界的責任,愛與和平。
其他小朋友看到這一幕感到有點奇怪,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幼兒園每天都有新奇的小遊戲,有時候人就是不想和不是自己好朋友的人一起玩。
……
燈燭
夜晚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辛儲優突然驚醒,睜開眼四下望望,黑乎乎的一片,隻有一個黑霧樣的男人坐在床前,平靜自然,手舉着長長的蠟燭。
“爸?”
“爸?”
“爸?”辛儲優興奮地叫道,她好幾天沒見爸爸了,他太忙啦,是累得睡着了嗎?
沒有回應,屋外的蟬鳴聲清晰可聽。
她看到爸爸坐在凳子上,閉着眼,翹着二郎腿,手裡拿着蠟燭,蠟燭的火焰一動不動,爸爸在安詳甯靜地舉着蠟燭。手指關節,手肘,膝蓋好多個直角,長長的睫毛上翹着,好漂亮。
“你爸今晚上不在家,不用喊。”媽媽說着,帶着困意。
“他就坐在床前面啊,你看。”辛儲優有些着急,向媽媽辯解。
“你爸沒回家,快點睡吧,别把妹妹吵醒了。”媽媽眼睛都沒睜,打開燈。
打開燈的一瞬間,爸爸消失了,燭火的位置是電視的待機燈,是紅色的。
媽媽沒管辛儲優,關上燈,接着睡覺。
家裡六口人,隻有一個勞動力,她每天照顧孩子也很累。不敢睡太熟,孩子們需要她,可眼下她困得無意關懷。
記不得自己回答的什麼,她又睡着了。
關掉燈的一瞬間,爸爸又出現了,他還是那樣坐着,手裡舉着蠟燭,一動不動,像一個黑霧色的雕塑。
沒有對鬼的害怕,都是對鬼的好奇,她以為鬼都是電視裡的漂亮美女模樣。
不,他不是爸爸,是别人。辛儲優感覺好奇怪,上下眼皮打仗,意識飄忽。
男人緩緩睜開眼,走到辛儲優面前,用蠟燭的燭火燒辛儲優的心髒。
“不行,太燙了,你有毛病啊。”女孩叫着,把靈魂從辛儲優身體裡抽離出來。
“你是鏡世界的人,還不快點回去。”男人正色。
“知道了。我差點就被那火燒死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嘛。”女孩觀察男人的反應,試探着說。
男人沒有回答,隻是那眼裡閃着火,仿佛要把她給燒死。她才剛剛修煉成人形,不敢造次。
再次睜開眼,辛儲優還是能看到男人舉着燭火。
“不累嗎?”辛儲優打了個哈欠,眼睛迷離,沉夢鄉。
“累,而且不止。古代男子以巾為帽纏在頭上。我帶了帽子你看見了嗎?還很熱。那次應該保護你,自己一個人面對那些小鬼,怕極了吧。我當時有什麼好高高在上的,去捉弄你。
還有那個遊戲,對不起,沒能護住你。
經曆那麼多,你從來沒有怨過我,道歉也是立馬就原諒。
我真的虧欠你太多太多。”男人心裡萬千話語說不出,道不明。嘲笑?痛恨?坦然?“為什麼不在同一個時空呢,真實的觸碰都難。”
他是個爛人,他怎麼能做出那麼對不起她的事情,把她當成一個洩憤的工具,人渣。
他記不清事情的全貌,隻是隐約記得自己前世對不起她。
“相好的哈,我說呢,我進旁的人身體也沒見你反應那麼大,克制什麼呢?喜歡就追啊。”女孩上下掃掃男人,你還有這樣是人的時候呢。哦對,你不是人。
“别瞎說,你的扮相都是依照什麼?”男人目光裡的犀利刺向女孩。
“前世,要聽嗎?”女孩心裡嘀咕男人到底要幹嘛,他不是知道嘛。
“說說看。”男人柔和起來,目光裡的犀利不減。
“她前世超級慘,被剖胎的時候我都不敢看,嚎叫聲讓整個竹林都在顫。”女孩眉頭皺起來,心裡波動着一陣酸楚。
身為女性,她為女性的不易感同身受。
她的确做了些手腳,比如揭發那個虐待孩子的幼兒園老師。
“說吧。”男人目光裡的犀利不可察覺地淡了淡,指甲掐着手指。
他常常整夜整夜歉疚地睡不着覺,無形的繃帶纏繞着他,讓他難以呼吸。
現在,他好像要接近那個事實。
“辛儲優前世叫張談芷,是張太尉之女。從小聰明伶俐,深得張太尉喜愛。五歲那年,逛燈會與家人走散,從此流落民間。
撿她的那家人把她當童養媳,她伺候一大家子。後來旱災,家裡養不起就把她給賣了。
張太尉子女福淺,隻有一個女孩,男孩多半不成器。為此他扶持了一個少年将軍做依傍,少年将軍骁勇善戰,戰功赫赫。他從屬下那搶了一個歌姬,仗着權勢,将歌姬囚禁身側,戰後洩欲。玩的超級花,全身上下沒一塊好皮。
後來,少年将軍發現歌姬是恩人張太尉的女兒,害怕事情敗露,差人殺她。手下人看見歌姬是個美女就奸殺了,還剖出兩個沒成型的嬰兒,屍體讓野狼吃掉了。
少年将軍一輩子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張太尉一輩子也沒找到女兒。
再後來,他突然開始整天念一個字‘芷’,去找歌姬的屍體。沒人敢說,沒人會說,他久久憂郁寡歡。
就那還活了八十歲呢,可是個長命王八。要是真愛,咋不去殉情啊。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就是這樣,我先睡,辛儲優白天可鬧騰了。”女孩哈欠連天,回到鏡子裡。
女孩靈魂穿進鏡子,回到自己的身體,一片小鏡子,五百分之一那麼大邊緣閃了一下流光。
男人坐回那個凳子,看着辛儲優,一如往常的許多夜,辛儲優不知。
他好抱歉,自己真不是人,記憶萦繞,無形的利刃剜着他的心,手指都是血。少年将軍真該以死謝罪,她上輩子該多絕望啊,明明應該幸福燦爛的一生,讓自己毀了。
候補生增劑,明天醒來他選擇忘記。都産生耐藥性了,稍微一提醒,忘記的還會再想起。
他是個膽小鬼,起初不敢直言愛,害怕沒結果,現在不敢直言愛,覺得太歉疚。
他對不起崔芷,配不上她的愛。自己的到來不是救贖,是傷害。
男人無聲淌着淚水,淚水化作閃爍的星星點點,漂回鏡子裡。
“鏡子裡有人,那小孩是發燒吧?怎麼可能。那是鬼嗎?伸手不見五指的,還能看見一個男人?”崔芷想着,覺得亂七八糟。
磨磨蹭蹭地穿衣服,“服氣了,今天早八午二晚八,憑什麼啊,大學生那麼受摧殘。作業還沒交,電腦沒買做不成,借人家電腦多不好意思。
辛儲優家,哎,差不多。做夢也趕不上幸福的。美好的一天從早八開始。
崔芷自說自話,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頭發亂糟糟地遮在沒聚上焦的瞳孔前,心理安慰聊勝于無。